他搂抱住她,搂抱住她的一生。
他们如同吻在滂沱大雨之中。
待一吻终了,李敛拉开些距离,盯着张和才的双眼片刻,笑了。
她颊边还有泪痕,笑却浓妆艳抹,艳阳高挂在脸上。
她哧哧地笑着,头抵了片刻他的胸膛,又抬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头儿,你嘴唇肿了。”
“啊?”
张和才抬手摸了摸唇,先道:“不打紧。”
顿了顿又道:“哎,待会怎么出这门儿啊。”
接着就着姿势拍了她后腰一下,瞪着眼又道:“嗬,您可真是我的姑奶奶。”
李敛大笑出声。
臂膀伸得更长,她朝前过去重新紧拥住他。
头落在张和才肩上,李敛吸了吸鼻子,悄悄道:“老头儿。”
“嗯?”
张和才的声调柔和成融化的琥珀。
“我饿了。”
“……我也是。”
第五十二章
有的时候李敛会想,张和才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路人。
但更多的时候,她无法解释那些复杂的心绪,那些夹藏在日子下的大雨与朦胧的灯。
怎么是这个人。
怎么会是这个人。
怎么就非得是,这个人了。
李敛是个很简单的人,江湖也只教了她一件事,一件事如果想不那么明白,她便不去想。
她于是只轻声地道,张和才,我饿了。
人若饿了,那么就去吃饭。
这是很简单的事。
张和才在宫里伺候过他干爹的饭,他做事很细,也用心,饭做得也好,他没做过李敛爱吃的那种绣吹鹅,没做过的东西自然做不出做过的味道,但他将那种用心放在李敛的身上,鹅仍旧好食。
非常的好。
张和才一直是个奴才,从宫里到家里,他和人横眉拉阔,摆得也还是奴才的架子,三十几年了,他也只收了张林这一个儿子,这是他和同辈全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伺候人的,看别人伺候人不到位,心里总是有疙瘩,张和才不愿意心里憋着疙瘩吃饭。
叫人把吹桶搬进院子中,他遣退了众人,自己挽袖子拉开桶上的拉窗,抬手给李敛一个盘子,二人就着院中好阳光吃鹅。
张和才片一片,李敛吃一口。
一只鹅吃下小半边,张和才进屋取酸梅汤过来,伸手给李敛。
“喝一点儿,别腻着喽,以后再吃不了了。”
李敛举着油爪子唔的一声,就着他的手低头喝汤,露出来雪白的后颈,乖得像小猫一样。
张和才垂眼看着,她后颈上有一条细细的疤,它随那雪色延伸到黑衣领子下,藏裹起那些他毫不知情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