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嫔看起来很年轻,丝毫不像是已经年过半百的人,脸上手上都光滑莹玉,既没有皱纹,也没有斑点。
大约因在甄太妃的国丧之中,所以也并没有繁复发饰和浓妆艳抹,清清淡淡地扫了眉点了唇,微微有了几缕银丝的长发也只简单地插了两支苏银钗而已。
王熙凤给她行礼。
她也含笑点头,然后让座。
旁边便站着周殆。
周殆的表情十分僵硬。
太上最近宠爱徐太嫔谁都看得出,但在大明宫那里,徐太嫔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所以他只在太后和徐氏之间稍作摇摆,便投向了太后。
可又有谁知道,他刚巴结上太后,肃王就谋逆了!
若是这个时候立即弃太后而就徐太嫔,似乎又显得过于势利凉薄。
也只要再硬着头皮坚持一阵。
兴许太上大行之后,皇帝不得不对太后尽孝,还是能给自己挣个小小的前程的吧?
所以,周殆今天奉命前来听候太嫔和贵妃的调遣,办理甄太妃的身后事,自己给自己的定位,乃是替太后来督办的!
当下,他十分矜持地给王熙凤和徐太嫔行礼,说明自己来听命行事。
王熙凤一眼扫过去,看着他的表情,就笑出了声儿:“刚才我过来时,戴内相说,若是你有不妥,让我直接上手抽你,抽死算他的。
“我当时还诧异!
“太妃故去,所有事项,礼部都有定法。我来协助太嫔娘娘办理此事,也不过照本宣科、
“你在宫中多年,这样的事儿比我们经历得多。所以你妥不妥的,我们哪儿看得出来?
“怎么戴相就会冒出一句‘抽死不论’了呢?
“现在么,我看着你这几乎要把架子端到我脸上的做派,我明白了!戴相就是怕你闹这等不知进退的傻事,才提前跟我替你请了罪呢!”
说完,笑着看向徐太嫔,“我跟这周副总管不熟,太嫔娘娘跟他的交道打得多吧?”
徐太嫔温和一笑,点点头:“我当年还不是嫔位时,周副总管跟着他那三个师兄很是欺负过我几回。”
周殆的脸上红白不定,最后低着头,勉强挤出个笑来,腰身也弓得几乎触了地:
“两位娘娘真爱说笑……”
“我是爱说笑,但是我说笑中常常,顺便,就把人杀了……”王熙凤仍旧笑眯眯。
徐太嫔看着王熙凤的模样,眉骨轻轻一跳,露出三分亲近之意,就着她的话便也轻柔道:
“我却不是个爱说笑的。今儿即便是太上来问,我也还是这个话。”
今次算得上是王熙凤与徐太嫔第一次对面交谈,结果配合得竟然无比默契!
周殆心都灰了,眼一闭跪了下去:“奴才年少不更事,拿着作恶当玩笑,实在是罪无可恕!”
“年少不更事倒不怕,怕的是跟头翻了七八个了,还想要玩那个小聪明,这就是速死之道了。”
徐太嫔淡淡说完,看了王熙凤一眼,“贵妃刚才说的极是。
“新皇登基不久,诸事繁杂。太妃丧仪依律例即可,我和贵妃都不欲别出心裁、肆意铺张。
“你取了礼部的规矩来,我和贵妃看看。”
周殆偃旗息鼓,规规矩矩答应了,退了出去。
王熙凤虽然不想跟徐太嫔走得太近,但也还是要替崇昭帝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先孝仁皇后托梦一事,陛下得知后十分伤感。
“妾身此来,也是要替陛下多谢太嫔娘娘替先孝仁皇后祈福若此。
“如今已经定下,大角观那地方既是先孝仁皇后看中了,那便在边上建一座天王寺。
“待寺院建好,妾身再来别宫,奉太嫔回宫看视,拈这第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