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死,冯尧心想。聂晓还在笑,问:“是不是狗?”“……”“那么,你是博美犬呢还是斗牛犬呢,还是说是一只长不大的阿拉斯加?”冯尧在心脏快跳出去的档口,推开他跑了。聂晓缓缓蹲下,背靠大树,脸上笑意渐消。想起他对他爷爷说的话:“不还有馒头陪着你嘛。”馒头是他爸爸买来给爷爷作伴的一只比熊犬。他爷爷吐了口旱烟,盯着此时在地上打滚的馒头,呵呵笑开了:“光吃东西不干事儿,抱它还咬人,你说说,要他何用?”可是比熊犬生病去世的那一天,他看见他爷爷哭了。聂晓等冯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笑又回了来:“爱咬人的比熊犬。”--------------------聂晓,你喜欢我吗?晚上,冯尧坐院儿里的一张方桌上开始了他每次回家来的消遣——打麻将。院内石板铺的地,摆了四桌麻将,两桌扑克牌局。都是亲戚和邻居,还有几个老人家在竹椅子上坐着抽旱烟,打长牌。院儿里没有种树,只有冯爷爷装在盆里精心养护的各种兰花,陶盆上头刻的诗句也全是为兰花所赋。聂晓和冯时雨没参与打牌之乐,而是去看这些兰花。兰花他不懂,甚至欣赏不到其中的韵味,毕竟有些兰花在他看来太像某种妖精。他对太过艳丽的东西有点排斥,艳丽在他这里往往代表了伪装。这上头的诗句,他也好多都没读到过,于是习惯性念了念。一念:“庭樾荫浓,半藏莺语,畹兰花减,时有蜂忙…”二念:“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三念:“园林桃李争妍,我有兰花数朵。杯盘笋蕨鲜肥,恁地有何不可。”呵呵…有何不可…冯时雨也就听到了这一句:“有何不可…”此时传来冯尧赢钱的笑声,特别的高昂。仿佛他的开心他自己知道还不够,要让方圆百里的人都能知晓,他当然不是为了感染别人了,不过就是忘了周围还有人而已。聂晓见其笑容,笑说:“还挺应景,人生短浅,得意失意反复,我有欢笑一抹,嬉笑自在闲得,有何不可?”冯时雨跟着笑:“我有小肚肚一个,就吃零食不吃饭,有何不可。”“呵…”聂晓拍了拍他的小肚子,“只装零食不装饭?哈哈…屁屁打烂。”冯时雨抱他肩膀,委屈上脸:“除了冯三岁,没人打我屁股!”此时冯尧一只脚曲在长凳上,一只手靠在那曲着的膝盖处,拿麻将拿得有模有样,还学着他爷爷在那摸牌。当然没他爷爷摸得准,不过气势比他爷爷足,嚣张跋扈:“我亲爱的爷爷,准备好钱了吗?今天可是要大出血哦~”冯爷爷拿那皱纹布满眼角却非常有神的眸子将他一望:“我的乖孙,听说你零花钱几大千了,放心,走的时候保证打水漂。”“哼,爷爷,大话不好说哦,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哼,有实力的人说的就不是大话,是实话,还有一句千古实话,姜还是老的辣。”冯爸爸在右边扶额,对着冯尧的小叔叔:“我俩是不是陪衬?你带了多少钱?”小叔叔打了一张幺鸡:“带什么钱,既然是陪衬,当然是赖皮不给钱了。”“赢了呢?”“我俩有赢的时候?”冯尧拿了他小叔的幺鸡:“杠!”然后牌在他眼前晃,“小叔叔~赖皮不好哟,你看看冯时雨,家教是要以身作则,怪不得他玩儿游戏老赖皮,输了又哭又闹就是跟你学的。”他小叔叔把聂晓和冯时雨瞧了瞧,冷笑一声:“你确定是跟我学的?不是你的拿手戏吗?”“你们能不能当好父母,怎么冯时雨的缺点全是跟我学的,优点全是你们教的,”冯尧摸了张牌,一看,“哈!小叔叔!杠上花,给钱给钱!别想逃,爷爷的钱要赢,你的钱也不能少!”聂晓赏完兰花,抱着冯时雨来观战,站累了就坐在了冯尧和冯爸爸的中间。几局下来,小叔叔赢了冯爸爸的钱,冯尧赢了小叔叔的钱,最后却全都输给了冯爷爷。冯尧懊丧了脸:“看来好久不打牌,都没水平了。”小叔叔把他一睨:“你输个屁啊你,全是我的钱兜兜转转到你那边,输的是我的钱。”“你再说一次,”冯爸爸回瞪他小叔叔,“你输的是屎吧你,全都是我的钱。”“你看看,”冯尧把嘴凑到聂晓耳朵旁,“冯家的人牌品可差,输了屁啊屎啊的就出来了。”聂晓看冯爸爸一眼,问:“你呢,输了也有屎尿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