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垣血气涌到嗓子眼,几欲喷出,又被他狠狠咽了下去,死死咬住牙关,任由喉咙铁锈味蔓延开来。
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不客气过。他明明是崇阳峰会的魁首,连董盟主都对他高看三分,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臭小子,不过仗着一身邪门妖术,投机取巧,战胜了凶兽,就敢骑到他的头上为非作歹?
但李垣可没有周嬴那般能沉得住气,他正是气血方刚,自当不太懂人情世故。客气这么久已经抵达他耐心的临界值。此刻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竟然忘记泽川之前料理油腻男的狠绝。
再不掩饰本性,阴阳怪气开口:“此言差矣,在场可有谁看到是你出的手?三月后即出禁渊,没人会记得今日一幕,你们若是现在便结党营私,岂非断了其他人修行的机遇?”
此话当真是颠倒黑白,连慎楼都没忍住讽刺一笑。这就是他不愿意出手相救的原因,世间有太多如同李垣这般过河拆桥的人,他苦辣酸甜尝遍,与其同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虚与委蛇,不如永远留在十方狱,继续当他的魔王。
泽川似乎也有些讶异,没想到对方会就此原形毕露,果然人的贪欲无穷无尽,是无法用确切数值来衡量的。
不过随后,他便忽而弯眸,澄澈的眼中荡漾着余波,微扬的唇角将泽川寡淡的面容反衬得极为美艳。明明话语温柔,说出的话却寒意毕露,极其残忍。
“来不及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树林之中,再次传来阵阵野兽地嚎叫,混合着龙吟、虎啸、犬吠和狮吼的鬼哭狼嚎,惊天地泣鬼神,响彻云霄。
穷奇、混沌、梼杌。
真正的上古凶兽,出现了。
第二十六章
饕餮已死,四大凶兽便只剩下三只。虽然比不得饕餮凶残,但穷奇,混沌和梼杌的攻击力也并不很弱,且它们若是联合起来,可还能比一般凶兽发挥逾百倍的实力。
上古凶兽到场,整个山林似乎都被震慑得颠了三颠。
他们似乎已有攻击目标,三只凶兽的头颅都是朝向泽川,因为他把作为首领的饕餮斩杀,其余三只应该是有目的地前来寻仇。
称之为头颅的原因,当然是对面凶兽的脸部都狰狞至极,根本不能被作为“脸”。
见状,泽川直接上前一步,把慎楼挡在身后。明明面对的是三倍的凶煞,他表情仍然波澜不惊。而四周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其他人,则光明正大地舒出一口气,紧接着,开始好整以暇地看起戏来。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只见穷奇仰头虎啸一声,然后转身猛冲两步,突然一个俯身,近乎残忍地吞掉距离他最近之人的头颅。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葬身其腹。
鲜血淌了一地,董宜修惊恐得小脸煞白,不自觉往邹意身后躲了躲,而后又觉得师兄已经受伤,自己理应站在他身前,就将手臂横过对方的脖颈,状似保护,其实他自己早已被吓得闭上眼睛。
离得近的人忙极速后退,避如蛇蝎,在场之人几乎有意识地将三只凶兽围成一圈。现在他们都明白了,所有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都无法幸免。
慎楼只觉得自己的上臂被人捏了捏,但等他转头看去时,身旁的泽川已经一跃而起。长剑如雪,翻腾飞涌于半空。
挽起剑花时动作流畅完美,足尖轻踏凶兽脑袋也不显慌乱,时而飞跃,时而急坠,御敌轻松,仿佛成了逗猴戏耍。
但虽然轻松如他,慎楼还是看出了泽川灵力受阻的迹象。
若说他之前不清楚这是为何,而现在则幡然醒悟,也许同自己一样,对方的修为也受了禁渊的压制。
他想起对方时不时被强制发出的否认。
—“兄台所言极是,其实我是中途被恩师添上名额,未曾曝光人前,还请邹兄,董公子和这位……慎兄见谅。”
—“你当然不知道。”
—“你师尊还不能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好友了?他当年云游四海,以天下为家之际,你应当还没出生吧?”
也无怪慎楼会察觉,实在是泽川说出这些话时,脸上的懊恼太过明显,且对方不管是对战饕餮还是四大瑞兽,修为被压制的痕迹都十分突兀。
慎楼全盛时期的修为可能与对方不相上下,甚至于,他可能还是稍显弱势的一方,如此说来,对方真正的实力,应当深不可测。
他目光长久地在其中白衣停留,未曾加入战斗,但其他人就没那么走运了,纷纷被卷入其中。被迫拿起刀剑,与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凶兽对决。
梼杌前爪在地面猛刨两下,伴随着一声怒吼,直接朝前冲去,撞飞了面前作包围状的两三人。
不够幸运的人,重摔在地后,竟然就此失去呼吸。尚留有一口气的,则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用手指挖刨泥土,赤红着眼睛往四周挪动。
但不过两秒,就被冲上来的穷奇一口吞下。
鲜血,人体,散落一地。
残忍而又可怖。
人类的尖叫野兽的咆哮交杂在一起,仿佛再也没有转机,绝望和无助笼罩了半边天。
哪怕泽川有三头六臂,都无法顾及全局。他在做出召唤凶兽的决定之时,就早已想到现在这个结果。
虽有预料,难免不忍。尽管这些人都自私自利,从不为公,但也有少数人手上是未曾沾过鲜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