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他们三个人想往里闯,就立刻有一个胳膊上扎着红袖箍的老头儿,挡住了他们,“站住,想看热闹,就在这边,远远的看就行了,别往前走了,再往前面走,就耽误人家工作啦!”
老头儿虽然身形单薄,但两眼放光,嗓门儿洪亮,往他们前面一站,就像一尊门神一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看热闹的啊?你见过有大半夜不睡觉,跑几十里地,来看热闹的吗?”孙飞扬的声音比他还大,“赶紧让开,放我们进去,我们可是有急事儿,真要是耽误了,你可承担不起。”
“哎呦嗬?承担不起?”老头儿梗着脖子,俯身看着矮他一大截的孙飞扬,他有些纳闷,就这么小个个子,说话怎么这么冲啊?他“呵呵”笑着说:“呵呵呵呵呵……我今天就是不让你进去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了?你也不睁开眼看看,这里这么多人,又是消防,又是派出所的,你小子敢在这里炸刺儿?我看你小子是活腻歪了,想进局子里蹲几天去!”
“你!”孙飞扬语塞了。
王家有心说:“这个孙飞扬,说话就是太冲,你也不看看,现在哪一个人,是能让你给吓唬住的,尤其是有些老头儿老太太,找还找不到一个讹人的地儿呢,你这不是主动的给人家找地儿练摊儿吗?”
想到这里,他正想堆起笑脸,给老头儿说几句好话,却见王星辉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给老头儿递了一根烟,强挤出一个笑脸,陪笑着说:“大爷,您就放他们进来吧,这里面,有好些事情,还是要找他们商量呢。这里面的货物,也有他们的股份。”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老头儿深深的吸着烟,一边听王星辉说话,一边看着孙飞扬说:“你这个老板,说话还算中听,他们要是像你似的,有话好好说,咱能不往里放吗?可你看看这家伙,穷横穷横的,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能怕了你这个?”
王家有忙陪起笑脸说:“实在对不起了,大哥,我们也是有事儿,一时着急,说话没过脑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赶紧放我们过去吧。”
“嗯~这还差不多。今天冲你们的面子,这事就算了,要冲着那个小个子,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过去的。”老头儿说完,这才撩起隔离带,放他们进去。
这会儿,在消防车跟前,除了消防队的指挥人员,还有一辆救护车,苏醒,王星耀,于梦露,他们都一脸焦急的等在这里。
王家有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谢春芳,竟然也在这里。但是,谢春芳并没有心情理会他,她正扶着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六七十岁的女人,不住的安慰,但她自己的声音,却好像也会随时都会控制不住,要嚎啕一场似的。
王家有看到谢春芳,不由得心里一沉,他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喷着满嘴酒气,满嘴脏话,句句不离问候长辈的老头子,王星辉不是说把他拉回家去了吗?难道又送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王家有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回头凶狠的看着王星辉,愤怒的说:“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王星辉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结结巴巴的说:“二叔……这不关我的事,是二婶儿……去找苏醒,说都是亲戚,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啊?再怎么说,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还是自己家里人,更帮着自己人啊,不像外人,能置身事外的,都会尽可能的袖手不管。我和苏醒觉得,二婶儿说的也有道理,就从您那里,把大舅又拉到这里来了,寻思着,只要您看不见他,也就不会揪着不放了。没……没想到……哎~”
“你们怎么可以……”王家有气得,指着王星辉的脑门儿,要好好的训训他,给他上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可就在这时,就听王星耀大喊:“妈!舅妈!救出来了!”
这么一喊,王星辉也顾不上听王家有的教育课了,转身向着从火里跑出来的几个人跑去。
苏醒,王星耀,于梦露早搀着谢春芳和大舅妈扑了过去。只一眼,他们就都哭成了泪人,谢春芳和大舅妈更是嚎的二里地以外,都能听到。
王家有让孙飞扬和老邢也搀着他过去看看,也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这还是那个飞扬跋扈,一脸淫笑的糟老头子吗?那还能叫一个人吗?简直烧成了一段黑炭。
救护车上的医务人员,只上去稍微检查了一下,就都摇着头走开了。
谢春芳一把拽住了要走的医生,哭喊着哀求着:“医生,您快救救我大哥吧,我给您跪下了,只要是能救活了,花多少钱都行,我们家有钱!”
大舅妈也抱住医生的腿,哭着说:“医生啊,你就救救我家老头子吧,我家老头子还挺壮实的呢,还什么都能干呢。”
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们掰开她俩的手,冷冷的说:“烧成这样,都没心跳了,还怎么救?救也是白救,费那个力气干什么啊?你们还是回家置办后事儿去吧。”
说完,那些医生护士钻进车里,一溜烟的开走了。
谢春芳和大舅妈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愣了半天,才又突然醒了似的,转身扑向那个焦炭,可那个焦炭,实在让人可怕,只要稍微扒拉一下,就掉下一块来,露出里面鲜红流血的皮肉。吓得她们实在不敢靠近,只能跪在旁边,放声的悲嚎,那哭声,连原来见了那个让他生厌的人,被烧成那样,感觉有些解气和兴奋的王家有,都也有些伤感了起来。
王家有又有些自责了起来,这个人,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大舅,也曾经亲过他,抱过他,在儿子的眼里,那也是比自己更为亲近的家人,他现在被烧成这个样子,自己不伤心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有些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事情吗?这场大火,过后的损失,还有各种的赔偿,所要支付的钱款里,难道不是有相当一部分是自己的吗?那肯定将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自己过去,可是一向视钱如命,把钱恨不得穿在肋条骨上的人,可为什么现在,竟然没有感觉到那么穿心透骨了?
想到钱财,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还没被浇灭的大火,那里面烧的,都是从各地送过来的旧衣服,自从那次被流氓们点了大火以后,他们就把防火等级加到了高级。用最省钱的办法,用铁皮板,把院子整个的封闭了起来,这些收来的衣服,就放在这些铁皮房子里,这回,别说用打火机,只要是把铁门一关,你不破坏铁皮的话,连根火柴都扔不进去了,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原来,他们把那些收来的衣服,堆在大院里,每到刮风下雨变天的时候,都要提前的,用大苫布把衣服盖上,免得衣服被雨水淋烂了。那大苫布重的,没两个好体力的大男人,都抬不动。
这回,再也不用抬着苫布盖来盖去了,雇佣工人,也只雇些要钱少的老年妇女就行了。
但是,这样的房子,好是好,但要是在里面着起火来,这从外面往里面浇水救火,却也困难多了,听他们说,刚才为了能把水浇进去,消防队光破拆铁皮,就浪费了好些时间,这么长时间下来,就算是把火救灭了,里面的衣服,估计也都烧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