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如我之前所说,我说你知道我对香雪兰过敏的症状,你说玉兰也知道。或许,因为你认为你和玉兰是我贴身的侍女,所以理所当然的知道我对什么东西过敏。但是,事实上,宁馨宫中从来没有摆放过香雪兰,你和玉兰又如何能知道我对香雪兰过敏?”
碧荷一听,脸色顿时煞白。她是知道宁素对香雪兰过敏的,但是又不能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方才宁素一说她知道,她便也拉上玉兰,她们两个是贴身侍女自然是对她的习惯应该知道的。
宁素继续说:“这个宫里,知道本宫对香雪兰过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玉娆。而你,同玉娆是族里的姐妹。她对于本宫怨恨在心,而你则被太后的人收买,所以你去问了她,她便告诉了你本宫的弱点,而你则告诉了太后。那日你去查看杯盏,你亲自擦去了杯子上的夹竹桃汁液。是也不是?”
夹竹桃正是可以麻痹身体的毒药,但只是微毒,很难被检测出来。
“小主……”
“夹竹桃浓缩的汁液香气浓郁,本宫天生鼻子极为灵敏,你身上的气息,你莫非以为本宫闻不出来吗?”
碧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到底年纪不大,一听宁素说的这样清楚,没了血色的嘴唇哆嗦起来,竟不知如何回答。
阿丑恨恨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小主对你这样好,你就是这样回报小主的吗?!”
“小主……”碧荷如丧考妣,“小主饶命,饶命啊!是奴婢贪心,奴婢这就把那东西还回来。”
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一枚夜明珠,通体晶莹剔透,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这样的宝物,也只有太后宫中拿的出来。
宁素蹙眉看着这宝物,果然价值连城。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后为了对付她真是下血本了。
阿丑看着宁素:“怎么处置她?还有那个玉娆?小主放过了玉娆,没想到她竟然又反咬了一口,真是可恨!”
宁素看了一眼碧荷,吩咐:“阿丑,你把碧荷关进慎刑司,让她写了供状以后先关押起来,我后面自有用处。至于玉娆,交给小贵子去办吧!”该如何就如何,如今她也不打算姑息她了。
做完这一切,宁素一个人静静到了御药局后面的兰花园,走在曾经经常散步的地方。
夏天,兰花没有盛开,只有几棵零星的黄色小花开着。
她想起在数月以前,她初初到御药局的日子。
每日她吃完饭就拉着玉娆一起,两人在一起看兰花、采果子,偶尔还摘几束野花放到房间里的花瓶里插着。记得有一天,兰花园中移植来一种叫做香雪兰的异种兰花,她当时就因为过敏而发晕,玉娆特地将兰花移植到了别处。
那些日子,无忧无虑,因为玉娆的陪伴,少了在宫里的担忧和寂寞。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了兰花园的门口,抬头望去,却看到一个身影。
“走啊!看什么看!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哪儿来往哪儿去!”一个太监对玉娆呵斥着。
玉娆穿着青色布衣,抱着一个包袱,被太监推推搡搡赶出宫去。而她的腿,似乎因为杖刑,走起来不太便利,看来小贵子命人将她狠狠责罚了一通。面色亦是青白,同当初那娇俏的丽人相比,憔悴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公公,你下手轻些吧,这杖才刚刚挨过不久的呢。”这一次,她没了原来的骄傲,面色颓丧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她此番重刑之后被逐出皇宫,出去怕是也没什么脸面见人了,家里大约不会待见她,免不了很快就配一个贩夫走卒惨淡的过完下半辈子。
在她的眼前,再无什么富丽堂皇的将来和希望。想到这里,她心中便如死灰一般。
玉娆转头,看到了宁素,眼中又露出倔强之色。
“公公,我想同宁嫔小主讲几句话。”玉娆求道。
“宁嫔是你叫的?你什么地位,敢提这样的要求?”太监不假辞色的呵斥。
“慢着。”宁素缓缓过来,挥了挥手,那太监急忙知趣的让开。
“说吧。”宁素有些不忍看她这副凄凉的模样。
玉娆看着她半晌,恍然像做梦一般,从前刚入宫的青涩女孩犹在眼前,如今却已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而她?一个跳梁小丑,不过想替自己谋个将来,却稀里糊涂的落到了深渊,想想,便觉得可笑。
她竟然真的笑了,却笑的有几分凄楚,几分绝望:“事到如今,我任命罢了!只是你,呵呵……宁素……你等着吧,我玉娆是走了,可是你的身后不知道还站着多少个玉娆,多少个阴魂不散的鬼魅!他们是贪婪、是欲wang,是驱使人成魔的东西!你一日在这魔窟,一日在这高位,便有人不停的打你主意,不断的想要将你拉下来!总有一日,你信不信,你也会如同我一般,一败涂地!我等着!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哈哈……”她大笑,说罢,头也不回,随着太监一瘸一跛的往宫外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的言语犹如诅咒,好似针一般的扎在宁素的心口。凉风袭来,在这盛夏竟觉得有几分寒意。宫廷,改变了在这里面的所有的人,还有她自己。
这时,一双有力而温暖的臂膀从后面揽住了他,熟悉的男性气息送入鼻端,他低头挨着她的发丝问,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想什么呢?”
她没有回头,头靠在了他胸前,轻轻的蹭了蹭,低声道:“没什么。”
宁素知道,她和玉娆不一样,她留下来,并不是为了虚荣和贪欲,而是为了守护深爱的他。他的宠爱,给予了她在这个冷酷宫廷生活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