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慕天齐跪伏在地上,紧锁的眉头涌上愁绪,袖中紧着的手松了松,“皇上息怒,废立太子是国家大事,需告太庙,数陈太子之过,如今,太子偶而胡闹些,但并未犯过大罪,还望皇上慎重。”
“父皇——不要啊——”太子哭着抱住景皓玄的脚,“父皇,看在母亲的份上,求父皇原谅儿臣——”
景衍深深叩头乞求,“求父皇开恩,大哥身为嫡长子,被册封多年,并无大过。孝弟者,其为仁之本,大哥自小对父皇恭敬孝顺,待兄弟恭睦友善,仁义皆俱,并非骄纵恣意、暴戾不仁。”
“你们还要替他求情?”景皓玄手颤抖的点着慕天齐、景衍,怒不可遏,“不务正业,不求上进,厮混脂粉堆,这就是偶有犯错?天资愚钝,腹无点墨,自以为是,太子之德在哪里?你们,你们——”
晋王眼中的阴郁狂热不能掩盖,他多希望,加把火,再加把火,想起郭先生的话,晋王强忍着想要将太子推下去的冲动。可是老九,他跪在那里干什么?
“此番大哥也因漠北之事着急,一时间想差了,但并非他本意。父皇,母后待儿臣恩重如山,在我母妃逝世后,是母后一直将我抚养成人,这份恩情儿臣无以为报。‘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今日大哥犯错,儿臣甘愿代大哥受罚,以报母后大恩,大哥之恩。”
晋王死死盯着景衍,恨不能将景衍踹几脚,狠狠踩在脚底下。好,好一个兄友弟恭,好一个代兄受罚,老九你要插手是吧,那就不要怪哥哥把你的手斩了。
慕紫清未发现,景衍在不笑的时候,深遂的双眼看起来是那样忧郁。皇帝大发雷霆,甚至在太子宝座岌岌可危之时,不落井下石已是不易,而此时,景衍竟还敢冒着皇帝的雷霆之怒为景成求情,究竟是她对皇族的理解错了,还是,景衍根本就是个皇族另类?
不知是景衍愿代景成受罚震动了景皓玄,还是因为提到皇后,想起她一生温婉,勤勉治理后宫,又将景衍抚养成人的功德。此刻的景皓玄似是意识到他的失态,脸上寒气竟微微散去,也不再提废太子之事,却仍怒道:“皇后教子无方,罚俸三月,后宫之事暂由皇贵妃代管。来人,把景成拉下去,闭门思过,无朕命令,不得外出。”
一脸惊恐与茫然的太子随后被侍卫连拉带拽了出去,晋王立在一旁,恨的咬牙切齿。慕紫清心中微叹口气,这仇恨怕是要报到景衍身上了。
景皓玄敛了怒意,叫大家平身后,问道:“衍儿,对漠北的求亲,你如何看?”
景衍略加思索,回道:“此番漠北单于求亲有些突然,似乎还有些,诚意不足,儿臣猜想,也许是漠北王庭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他们另有所图,并非单纯的来求亲,因此和亲之事还需慎重。”
景皓玄未表示认同,也未反对,“慕卿呢?”
慕天齐回道,“燕王殿下说的不错,根据漠北探子来报,漠北呼邪卓鲁单于近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今年以来,竟有三四个月卧床不起,怕是熬不过今冬。至于此番求亲的目的,据臣分析,”
慕天齐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呼邪虽后妃众多,但却子嗣稀薄,膝下只大阏氏育有一子,宁陶阏氏育有一子,其他后妃均无所出。漠北野性难收,蛮化未开,待呼邪单于西归,除继任单于看上的,其余无所出的后妃大部分都得陪葬。大阏氏若此刻得了南岳的支持,夺权的胜算只怕不是宁陶阏氏能比的。”
景皓玄眉头紧锁,慕天齐看皇上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小心翼翼问,“皇上,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大阏氏乳名叫柳媚。”
“柳媚?”。
晋王行礼后接过话道:“父皇,儿臣知道。”
“嗯,你说。”
“儿臣听说,柳媚的祖母是一位汉家公主,是我南岳成祖皇帝的义女——琴淑公主,七十年前,嫁于当时的呼邪单于为妻。”
慕天齐点头称是,“晋王殿下所说属实,柳媚一直被琴淑公主抚养,承欢膝下,微臣猜想,这次和亲必与柳媚有关,她应该是想要借助南岳之国力,来使得其子继任单于之位。”
景皓玄似是忆起这桩陈年往事,沉思良久,才道:“依卿之见,此番漠北求亲该如何处理?”
慕天齐凝神细思,“得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景皓玄冷笑道:“怕是漠北不耐等待。”
晋王鄙弃讽笑道:“我天朝上国,还怕他区区一小国不成?”
慕天齐看了一眼晋王,“倒不是怕漠北,只因不愿百姓再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战火重燃,生灵必遭涂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其他外敌联合入侵时,南岳会腹背受敌,耗损国力,我南岳不怕保家卫国背水一战,但也不应轻言战争。漠北此番求亲毫无征兆,若不知漠北此番和亲之目的,盲目决定,却怕处理不当。”
大殿中几人皆陷入沉默。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因着刚才景皓玄的雷霆之怒,此刻气氛稍显紧张。
突然,一个清冽的女声淡淡道:“启禀皇上,民女有一计。”
瞬间,慕紫清成了几人注目的焦点。慕天齐忙轻声呵斥,“清儿!你知道什么!皇上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慕天齐的担忧慕紫清看在眼里,她给了慕天齐一个放心的眼神,静静伫立。
景皓玄剑眉微挑,“慕紫清,你有什么计策,说与朕听。”
慕天齐忙向上首俯身行礼,“皇上,小女不知轻重,轻言国是,望皇上恕罪。”
“慕紫清,你且说来,对与否,朕恕你无罪。”
“是”慕紫清俯身行礼,“此番漠北求亲,爹爹说其一,民女猜其二,第二点,想必是与粮草有关。”
“粮草?”景衍眼中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