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想,她再回头时,背后又哪里还能看见沈七的影子?
从此,她便再也没见到过这位沈七公子,只是偶尔听几句传言,还会冷嘲热讽说几句沈七和齐姨娘的不是,说沈家人寡情寡义,有哪家姑娘肯下嫁云云。
直到多年后,京城传出沈七与温国侯府的三小姐定了亲事,沈家排场滔天,又有新帝和皇后派了宫里人帮忙操办,惹得京城各家千金夫人纷纷眼红,无不明着嘲笑小包氏和谢二小姐当初狗眼看人低,把小包氏气得大病了一场,自此卧床不起。
不过,此乃后话,眼下这时候,开了春,京城里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可未来的新帝正在皇上龙榻前殷勤地伺候着,根本无暇来凑这份春光明媚的热闹。
皇上多年操劳,身体本就亏虚,还有着肺痨的毛病,这次被阮家卖国谋反之举一气,吐血三升,元气大伤,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在萧陆川的提议之下,皇上宣召了有着“南疆圣女”之称的圣手郡主叶晚茶入宫切脉。
叶晚茶仔细检查,最终确定,皇上不仅患有肺痨,还有着严重的心血管疾病,如高血压、动脉粥样硬化……
总之,除了要坚持服药之外,皇上这身体,可是万万不能再“过劳”了。
皇上把自个儿关在了书房里,静思了一个时辰,便宣召了天南海北的各位重臣、贵族。
一封封宣召从宫里发出,沈大将军连夜赶回京城,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赶回家便向奉诏入了宫中。
在宫门口,倒是遇见了同样从北边回来的谢大将军谢殷。
“沈将军!”谢大将军冲沈煜广一抱拳,沈煜广自然也如同往日一般与谢大将军相互问了声好。
不过,虽然同样身为大将军,同样是朝中权贵,沈煜广和谢大将军平日却很少交谈,除了公务军务外,几乎没什么往来。
一来是两家都是位极人臣,都知道要避嫌,让皇上均衡一下,故而刻意不曾走得近;
二来则是,沈煜广圆滑,谢大将军耿直,所以沈大将军嫌弃谢大将军“莽撞”,谢大将军又嫌弃沈大将军“狡诈”,自然从性格上来说,两人就成不了朋友。
可是没想到,今日谢大将军却忽然拉住了沈煜广,向他好好地道了一声谢。
“若非贵府九公子,北威军这一次可真要中了那奸人之计!谢某替北威军十数万将士,多谢沈大将军,多谢沈九公子。前些日子犬子多有得罪,他日定让他登门向九公子和七公子赔个不是!”谢大将军规矩中肯地拜了拜,拜得沈煜广一脑袋浆糊。
他还未回沈府,哪里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的故事。
小九儿又做了什么?怎么还和老七扯上关系了?
沈煜广表面上装得客客气气,心底却抱着一肚子困惑,直到和谢大将军一起入了宫,探望了卧病在床的皇上,从皇上和谢大将军口中,才把事情给凑出了个大概。
好你个谢家小五,竟然敢打上门来要欺负他女儿!?
当他这个爹不存在吗?
“陛下,”就在沈煜广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冒之时,谢大将军忽然拱手一拜跪了下去,“此次小女涉案,陛下宅心仁厚并未多加怪罪,但谢某疏于管教,也难逃其咎。谢某请陛下降罪!”
“谢大将军有心便可,大武可不能少了你们二位。”皇上有气无力地答道,说辞还与之前对付沈煜广的一般。
然而谢大将军却像是死了心似的,又道:“陛下,经此一役,老臣自觉气力不济,索性此役几个孩儿还算争气,才未能酿出大祸。老臣斗胆,向陛下举荐膝下几个小儿,长子谢佑天稳重踏实可为守将,代掌帅印,四子谢佑轩熟读兵法可为参谋相佐,而小儿谢佑麒有勇有谋,武艺远超几个哥哥,日后定能超越老臣……待过些年武举,不是老臣自夸,这小子定能拔得头筹。如今北方帝国元气大伤,想来不会有太大动静,老臣只想趁此机会交接帅印,也能让这些小辈们早一步锻炼,毕竟……”
谢大将军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朝着皇上身侧的萧陆川望了一眼,似有深意地道:“这大武的未来,还得靠这群小辈。”
“呵……”皇上明白谢大将军的心思,这也是在奉劝他赶紧培养出新的大武国君呢。
“皇上!”一旁的沈煜广听了此言可坐不住了。
他心里对谢大将军的看法大大有了改观!
好你个谢老混球,想解甲归田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大大的狡猾啊!
“皇上,”沈煜广心知若是连谢大将军都交权,自己就更是一方独大,要成皇上和太子的眼中钉了,于是急忙也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道,“老臣也正有此意,老臣几个孩儿也可……”
“人谢老大是替女赎罪,你又怎么了?”皇上故意笑道,“莫非你也有不孝女,犯下了什么大事,要赶着你这老父亲来善后了?”
“老臣……”沈煜广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当然有个不孝女!他这女儿现在还在户部大摇大摆地坐着呢。
若论罪大恶极,他家女儿干得也不少啊!
凭啥只能让谢老大以女儿为借口解甲归田?
每日都在为交权找理由的沈老爹,头发都快想秃了……
见两位大将军都跪在那儿,低垂着脑袋,皇上轻轻一笑,将枕头边上的一叠拟诏丢了下来:“两位爱卿,都别忙着解甲归田了,且看看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