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如此,洛韫也觉浑身冰凉。
她在那一刹那想到了很多,最后她的思绪停留在那年年宴时:
男人弯身捡起红梅枝,佳人站在他面前,脸颊染红,唇瓣轻动之间,似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那年的洛韫没听清,也不想听清,如今无需知晓,就足够她心中生了一片冰凉。
三十三年选秀后,太子府又进了几人,最得宠便是良娣容氏。
但这一年,最大的事并非选秀,而是——圣上驾崩。
即使过了许多年,洛韫依旧不愿去回想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日宫门刚落锁,就响起一片喧哗,铁蹄声响彻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冲皇宫。
那时的禁卫首领是洛侯府的嫡长子。
洛韫和许多世家诰命夫人都还跪在殿前,为先帝守灵,哭丧七日,送入皇陵。
这是最后一日。
铁蹄声响起后,洛韫站起身,她听见兄长虽焦急却沉稳的声音:“太子妃不必担心,微臣定会护您周全!”
的确,兄长从未对她食言,他如约护了她周全。
那支弓箭几乎直直朝她射来,被兄长挡住的那刹那,洛韫越过了众人,看见了那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人。
那人脸上温和笑容再也不在,身披盔甲,手持弓箭,丝毫没有洛韫熟悉的模样。
视线相撞的瞬间,洛韫想,其实她早就该醒过来的。
她跪在地上,哭着抱住兄长时,生平第一次生了恨意。
后来越王伏法。
洛韫白着一张脸,她撑着身子,被谨竺扶起,一步步地朝大殿走进。
封煜看见她,眸色稍动,让人放行叫她走进来。
封祐被几人用刀抵着脖子,跪在地上,看见她时,身子倏地僵直,最终他扯了扯嘴角,不敢与之对视。
洛韫一步步走近他,她弯下身子,一字一句地问他:
“为何是我?”
封祐没说话,但洛韫却是知晓了答案,她闭了闭眼,站直了身子,她忽然打开从不离身的荷包,颤着手从中取出一样东西。
待看清她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后,封祐瞳孔倏地紧缩。
洛韫将玉佩摔在他面前,问他:“当年你说过,我若持着这块玉佩找你,你必还我救命恩情。”
封祐艰难地抿出笑:“如今的我,恐是做不到了。”
洛韫摇头:“不,我只要你回答我,那年我失子,是不是你所为?”
她毫无预兆地掉下一滴泪,问他:“是不是?”
封祐见过洛韫多次,看惯了她高贵自持,看惯了她淡定自若,却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明明挺直了脊背,仿若和往常一般。
但封祐却是想起他刚刚射出的那一箭,是奔着要她性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