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闻祈只笑一下,从鼻间叹出一口很轻的气,像是笃定地觉得,她只是随口许诺,其实未必真的能给得起。
&esp;&esp;“算了。”他说。
&esp;&esp;江稚茵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皮质本子,想撕一页下来,结果打开卡扣以后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她捡起来,看见自己熟悉的字迹,尾句仍旧是那个“那并不是他们金鱼
&esp;&esp;煮好的面条在碗里浸没了太久,已经变得有些坨掉了,闻祈慢慢用筷子挑散,低头吃着,又变成一副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
&esp;&esp;只是默不作声地收好了那张纸条。
&esp;&esp;江稚茵含糊其辞:“写给了就一定能做到。”
&esp;&esp;闻祈眼睛偏了一瞬,因为被骗过,所以已经不信她了,也没有太多情绪来回答她,她就站到他桌对面的位置,两只胳膊压在桌子上,微微弓着身,见他吃面比刚刚在饭桌上多了一点胃口。
&esp;&esp;江稚茵也不想让气氛再沉闷下去,她本意也是想给闻祈补个生日,毕竟上次他也很认真地给自己庆生了。
&esp;&esp;于是她逃离开已经难以进行下去的话题,稍稍回忆了一下,另起话头:“他再小一点的时候,大概刚上初中,学校是寄宿制,他生日那阵又碰上期末,不赶巧,他妈就会在他放假的时候给他煮牛肉面吃。”
&esp;&esp;闻祈静静听她说话,小半碗面下肚。
&esp;&esp;江稚茵说着说着就笑:“她厨艺也不咋地,牛肉煮得咬不动,但他还是特别感动,就觉得,哇,能在考完试以后吃这样一碗牛肉面,真是人生无憾了。”
&esp;&esp;对面的人为了防止油滴溅上衣服,把袖口挽到胳膊肘,半截小臂跟发光一样,明晃晃的白,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擦嘴。
&esp;&esp;江稚茵弯弯眼睛,再次笃定地承诺:“虽然他厨艺也不怎么样,但是,他是说真的,只要你希望,以后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能给你做。”
&esp;&esp;闻祈捏着纸巾的手一顿,他眼皮颤动一下,扯动嘴角,自嘲道:“等你以后交了男朋友,晚上也能来他家给他做?”
&esp;&esp;江稚茵瞥向别的方向,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给出回答:“他应该不会交太小心眼的男朋友吧。”
&esp;&esp;闻祈眉毛一皱,沉默良久后回了个短促的鼻音。
&esp;&esp;为了让闻祈心情好点,江稚茵开始信口开河:“对吧,他总不能干涉他交正常的异性朋友吧?控制欲太强不是很恐怖吗?”
&esp;&esp;他撇开眼:“……他知道了。”
&esp;&esp;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搞不懂闻祈怎么还是一副恹恹没精神的样子。
&esp;&esp;算了,这个人要是太活泼才让人觉得惊悚。
&esp;&esp;那碗牛肉面最后还是见底,闻祈自己把碗洗掉了。
&esp;&esp;半夜江稚茵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了,浅蓝色的月光在顶部投出树影。
&esp;&esp;可已经深秋了,即将入冬,树木多生枯槁的枝干,蜿蜒伸到窗前。
&esp;&esp;江稚茵怕夜里太冷,顺手把窗户关上了,窝在沙发上的人扯了扯被子,突然轻声开口:“生日礼物,送他一条金鱼吧。”
&esp;&esp;像是梦呓一般轻缓的声音。
&esp;&esp;她甚至分不清闻祈这时候究竟是不是醒着,于是迟疑着没有出声。
&esp;&esp;紧接着他又说:“他没戴助听器,听不见,就当你答应了。”
&esp;&esp;听不见是怎么知道她起夜的?
&esp;&esp;难道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或者看窗户?
&esp;&esp;江稚茵象征性回了一个“好”,眼皮又重得不行,回房继续睡觉了。
&esp;&esp;这件事当时她只是嘴上应得快,周末过后又开始赶早八的课,她一转头就给忘掉了,每天都在教室和实验室两边跑。
&esp;&esp;好不容易有了歇脚的时间,江稚茵正打算好好睡个懒觉,结果早上还没睡醒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她身子还陷在床里,听见声音稍稍睁开双眼,看见闻祈换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正抬手把衣服拉链拉到头,漆色的头发也打理整齐了,看上去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esp;&esp;江稚茵嗓音又懒又哑:“你今天要出去吗?”
&esp;&esp;闻祈静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捏着冲锋衣的拉链,唇角不悦地下撇了一瞬,然后一字一顿地提醒:“金、鱼。”
&esp;&esp;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答应他去花鸟鱼虫市场买金鱼。
&esp;&esp;于是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伸手了两把头发,道:“他知道了,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