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冷雨过后,秦离儒的身体状态更坏了,连冷风都不能吹。
他不知道秦瑄煌出事的消息,每天坐在窗前,看屋外那株挂满枯黄树叶的榕树。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家里也有一株这样的树吗?”
杨昉坐在他旁边,笑道:“是的,比这里还要大一点,树龄有大几十年了吧。”
秦离儒说:“是她种下的,她只爱伺弄花草,当年那院子,多漂亮。”
杨昉笑笑:“是啊,池塘边还结着槐花,跟小喇叭一样,小卿她们喜欢拿花做花环,戴在头顶上,还爱吸花里面的蜜水,说是甜丝丝的。”
秦离儒表情更加黯然,脸上像蒙着层秋霜,瞬间颓然老去。
“小卿她们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样过。”
杨昉安慰他:“您只是太忙了,不怎么看见孩子们。我每天呆在院子里,才有机会陪着她们。”
秦离儒垂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他当年没有在意过,花园的花有多美丽,女孩们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有多动听。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生意重要,那时的他,冰冷而无情,从来不把感情放在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往上爬的工具。
所以现在,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大概是报应吧。
秦离儒哑着声音,“我真是老了……”
他沉默几分钟,又说:“小卿她们不管,我对瑄煌那么好,他居然不来看我。”
杨昉表情复杂,上前轻抚老人虚弱弯曲的脊背:“老爷,我陪着您。”
秦离儒指了指抽屉,“把那边铁盒子里的东西拿过来。”
杨昉听话地过去,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铁制的盒子,是从前流行的月饼盒,上面还绘着花好月圆,家家团圆。
秦离儒没有打开盒子,捧着它,黯然地闭上眼睛。
杨昉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便问:“老爷,里面是什么?”
秦离儒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杨昉,你说,我从前是不是真的错了?”
“老爷,你已经很成功。”杨昉回避这件事,说起其他:“光云在小卿手里,一定会越来越好。老爷,你还记得你刚来到韩江时说的什么吗?”
秦离儒手指动了动。
杨昉沏杯清茶,茶香袅袅,他在白汽里看着老人:“你说你要成为人上人。”
那个刚来韩江的愣头青,蹲坐在码头,和伙夫们一起啃馒头。说到以后想干什么,大部分人都是想娶个漂亮老婆,生几个乖乖的小孩,偏他身上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出口就是:“我要成为人上人。”
满堂轰然大笑,大家都在笑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只有杨昉没有笑,他对上那双暗沉沉的眼睛,看着青年野心勃勃的面容,把这句话记下来,记了一辈子。
结果没有出乎杨昉的意料,秦离儒果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几十年前还会有人说他是个小白脸,但现在没人再敢谈起。
“老爷,你已经成为人上人,已经实现当年的抱负,为什么还会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