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报答,塞罗只能给了他一个掩护的身份。驽尔和他的朋友们在镇子里面住了下来,装成是要在这里扎根的样子。
只有塞罗才知道——他们在这里肯定呆不长。
那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大块头给人搬运货物为生,在石墙酒吧里见过的那个小个子男人则成为了金牙的新手下。塞罗在石墙酒吧里见过他好几次,每次都可以把强壮过他数倍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在这一点上面,塞罗对他十分佩服。在力量和速度以及技巧的对决当中,力量总是会占有更大的优势,塞罗自己对这一点是深有同感。只是,那名小个子男人虽然和驽尔有着相同的纹身,塞罗猜测他可能也是刺客当中的一员,可是和驽尔的格斗技巧却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里面,只有驽尔表现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去找任何工作,钱却永远都花不完。老汉斯对此毫不在意,只要这名客人不惹麻烦——事实上他虽然古怪,却十分低调——能够按时结清房钱,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每个星期五晚上,驽尔都会找塞罗“过夜”。也难怪镇子里的人会视他为自己的姘头,有时候塞罗甚至还为他们的这个看法沾沾自喜。
事后塞罗也会收到一笔钱,但是塞罗从未真正和他肌肤相亲过。他总是在天黑之后换上紧身黑色皮衣快速离开,天亮之前回到旅馆。和他相处久了,塞罗也有些犯愁。说实话,对他这样好并且不要求太多的男人真的难找,可是驽尔这样的男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塞罗也曾经试探过驽尔,可他就像是一块冻硬的花岗岩一般——冰冷,坚硬,一丝一毫裂缝全无。他既不需要金钱,也不需要性、爱伙伴,驽尔有时觉得自己这个做掩护的身份,显得尤其渺小并且多余。
不过,这样轻松的赚钱方式,也多少驱散了一些他的不快。塞罗自认为自己是个享乐主义者,及时行乐是他的信条。任何让他自己感觉到开心快活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现如今,驽尔可以给他钱,也不会为难他。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小秘密。虽说驽尔向来话少,塞罗也会从他嘴里多少套出一点什么。他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只要离开之前,塞罗都是快活的。
想到这个,塞罗就满心都是某种莫名的甜蜜。这种甜蜜和其他的感觉不一样,比枫糖更加香气扑鼻,比焦糖更加浓郁。他每天脸上都堆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为客人端酒,为客栈打扫。
特别是到了星期五晚上。
而今天,就是塞罗和驽尔约会——塞罗把这破事儿叫做约会——的星期五晚上。整个白天,塞罗都情绪高涨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算是做着那些无意义的杂活,他也十分开心。
时间过得太慢啦!他忍不住每隔五分钟就瞧一次墙上的挂钟。简直恨不得一瞬间就让太阳落山,让他待在空荡荡的客房里,等着驽尔回来。有些时候,他们会聊一会儿天——如果当驽尔回来得早——有时候则是躺在一起,装作在一起睡过的样子。
在过去的时光当中,从未有过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期待。
想到可以有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塞罗就很开心。他会在没有看见的房间里面手舞足蹈地幻想游历四海,或者是躺在床上,想象把过去那些糟糕的、灰暗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都用彩虹色的结果替代。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侮辱过他、轻蔑过他的人,通通打倒……
这些令人愉悦的体验,总是会让他缩成一团,脚趾都开心得蜷缩在一起。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变成了好事。
除了去赌钱,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快活的娱乐了吗?
在某些时候,塞罗甚至认为这些幻想能够给他带来比赌博更加多的愉悦感。不是刺激,而是快乐与心灵的平和。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可以在晚上躺在柔软的床铺里,等待着某个人回来。不管他们将来是否相干不相干,是否会再次相见……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时间,驽尔出现在老汉斯旅店大厅角落。还是那个老位置,还是那身装扮,还是将自己包裹在阴影与黑暗当中。
塞罗忍不住咧开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端给驽尔一杯啤酒。他没有回应,板着冰冷的面孔,操着对人爱搭不理的态度。可塞罗想到他面具下面那副面孔,想到因为他的笑话或者是恶作剧,而有所松动的表情就想笑。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让塞罗从内心涌出的怪异感觉。那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势不可挡,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
“啤酒。”塞罗轻轻放下酒杯,满脸堆着可爱的笑容,“还有什么吩咐吗?”驽尔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没有回答。塞罗调皮地转动眼珠,趁着他没注意,喜滋滋地勾住他的小指头。
驽尔抬起头,壁炉的火焰在兜帽下的蓝色眼睛中跳动。他略带嗔怪的目光吓得塞罗连蹦带跳地离开,顺带还发出一串清亮的笑声。
整个大厅里,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一点小小的动作。他们只当做是老汉斯旅店里的侍应生又开始盘算着如何去勾引他的姘头,好从那冤大头手里捞一笔。
等晚餐时间结束,塞罗快速收拾好桌子,不用驽尔说,就先冲进了驽尔的房间。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驽尔到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