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会伤了老爷和您之间的感情。”
“感情?呵,他几时对我有感情了?今日这话出了,兴许他还会内疚,把我真的往心里放呢!”郝氏说着躺去了床上,伸手抚摸肚子:“今天真是折腾死我了。”
“可不是?不过老爷也没小姐您想的那么不好,毕竟那毒酒是假的,若是那小子真肯喝,老爷倒也会成全了他们两个。”
“成全?”郝氏摇摇头:“拉到吧,那小子才不会喝呢,板子没挨到身上,就叫着求饶了,这样的人,惜命的很,他那不顾是下的局罢了。”
“啊?”翠喜一愣:“既然如此,小姐您那会哭成那样,也不怕动了胎气。”
“我是心里真难过的。”郝氏说着眼角湿润:“我是他的妻子,佳儿是他的女儿,可我和佳儿,却不过是他手里的棋,要不是婆母点透了,只怕我还自作聪明的赔进去了自己!”
“小姐……”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和朱砂都被骗了啊!”
这一场突发事件,在刻意保持的沉默下,悄无声息的被遗忘了。
三天后,林佳照着以往又开始跟着叶嬷嬷学习,而整个大房对待林贾氏的态度,可谓是恭敬有加,也不知那日里,究竟是林老太太言语犀利让大家发怵,还是林盛害怕林贾氏的离开会伤了他的官运,而刻意全家恭顺。
林熙对于当日的事,本无缘得知,但一来有叶嬷嬷私下的讲述,二来府院里还是有不少人提及了那段郎的背约偷生,这使得林熙听后,喟叹多多,一面为林佳的冲动叹息,一面又为那段郎的毁约而不满。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便是人心,谁不是先为着自己?何况我与你说过,九成九的都是苦果,眼下二姑娘尚能体面,这已算最好的了,只是你大伯不知受累多少。”叶嬷嬷说得一脸淡然,好似那不是个多大的事一样。
林熙眨眨眼:“事情没闹大,终归是好的·不然佳儿姐姐可算是完了。唉,但愿那个什么段郎,千万别再来扰她了。”
“放心吧,他就是想扰·也扰不了。”
林熙闻言一顿,随即点头:“对啊,那时佳儿姐姐应该也去了京城参加选秀了,山高水远……”
“呵!”叶嬷嬷发出一声轻音,脸上显出一抹嘲色,继而她起身去了门口扫了一眼后,折身回来·到了林熙的身边看着她言语:“二姑娘可是要去选秀的,但凡有一点坏名声的事传出去,你大伯便有欺君的嫌疑,你觉得,你大伯会给自己留一个危险在那里吗?”
林熙一怔,骤然惊恐,她抬手捂上了嘴,不能相信的看着叶嬷嬷·而叶嬷嬷却是语重心长般的言语到:“有些东西,我本希望你晚点知道,不过眼下你遇上了·也不妨早点告诉你,也好你早点明白一些道理。七姑娘,这个世道,人心险恶着呢,为了利益,谁也不会和谁客气的!所以,我希望你记住,第一,守住你的心,第二·凡事留一线,第三,对谁都不要太相信!”
林熙咬了下唇:“是,我知道了,可是,我总还能信你·信祖母,还有我娘……”
“她们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也不值得你全信。”叶嬷嬷不等林熙说完便已开口,林熙一时怔住:“嬷嬷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还小,有些话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叶嬷嬷说着伸手拍了拍林熙的肩头:“我一直和你说,每个人的路是自己选的,她走到这条路上也是她自己选的,为的就是叫你千万别搅合进去,因为我希望以后你会心安理得,没有内疚。”
林熙听得一头雾水:“嬷嬷您在说什么啊?什么心安理得,什么没有内疚?”
叶嬷嬷看了林熙一眼:“你将来会知道的。”说完便转身出了林熙的房间,留下林熙在那里百思不解。
林佳一旦用心学,成效便很显著,她年岁比林熙大,身段也好,即使锦衣华裳加身也能做到步履不失,这让大伯一家大为满意,而叶嬷嬷也对她开始有些微的赞语。
但是林佳的脸上再看不到那些生动的情绪,她如一个偶人一般只是在学,遇上家人齐聚时,便会堆着虚假的笑颜,似一个玩偶混迹其林熙有时看着她那样,便会有些微的心疼,但很快,她顾不上心疼了,因为她发现叶嬷嬷开始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林佳的身上,从她练笔做画,到吃茶饮酒,叶嬷嬷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习,甚至几天才想起到林熙这里问上一次,这让林熙大为诧异:嬷嬷之前不是一直都说的是,顺道教教林佳的吗?
日子转眼就到了四月,选秀的队伍便要启程,林府上摆了酒相送,那夜里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就连林熙,也破例饮了一盅。
席上,林盛和郝氏都说了不少,而林贾氏和叶嬷嬷却是沉默寡言,几乎没说什么,临近散席时,林佳忽而起身离席朝着林贾氏跪了下去:“祖母,请原谅佳儿的不懂事,当初若不是祖母一席话叫佳儿明白了许多,佳儿只怕这会还不醒悟,如今佳儿就要远离家门,恳求祖母原谅我。”
林贾氏闻言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的手串还在吗?”
林佳一顿,抬了手,微微捞起了衣袖,显出了那手串。
“这手串是我最爱的一副,我肯给你,便当你是一家人,若是外人,我便打发些金银了事;不用说什么恳求原谅,你是我的孙女,横竖都是一家人的,日后你照顾好自己,便是对你娘老子还有祖母我,最好的回报。”
林佳郑重的应声磕头,一转眼看向了叶嬷嬷:“嬷嬷可有什么话与佳儿说的吗?”
叶嬷嬷看了她一眼:“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走好她,结果如何,都,与人无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