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浩明明只是给他换了个大的房间,让他不用跟自己挤一张床,怎么就像把他扔在了大街上。他是受不了向涵这样看他的,向涵哭也好闹也好,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就算是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要试一下的。
另一间卧室到底还是空了下来,向浩走到门边“啪”地灭了灯复又回到了床边,要躺下了才发现还没有枕头,但也许是床单刚晒过太阳散发着令人贪恋的味道,他懒得再去拿,索性把给向涵准备的让他晚上抱着睡觉的小薄被扔到床头凑合着代替枕头,反正有他在向涵也不再需要这东西。
昌州已经度过了初夏的雨季,虽然因为朝向室内还算阴凉,但还是隐隐有了暑气。向涵却不怕热似的贴着向浩,抱他手臂紧紧的,好像稍一松手,向浩就会逃跑一样。
向涵和老妈一样不怕热,向浩正好相反,一到夏天就热得不行,老妈说吹空调对身体不好,暑假每天只准开两个小时的空调,向浩在家里热得完全呆不住,逮着机会就往网吧钻,等到晚上回到家里,向涵仍在泰然自若地看书,还要嫌弃他一身臭汗。
没多久向涵就陷入了梦乡,呼吸热腾腾扑在他肩头,向浩忍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拉开他的手,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向涵咂巴咂巴嘴,没半分钟又贴了过来。
月光从窗子里洒入,向浩低下头,向涵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热点就热点吧,他想,他总要带向涵治好病的,等到向涵离开了他,他又要去哪里寻找这份温度。
搬家之后日子过得飞快,又到了向涵复查的时间。向浩抽了一天时间带他去医院,他们上午检查,中午在附近吃饭,下午才能拿到结果。
向涵车祸时在驾驶座,身上只断了两根肋骨,除此之外便是严重的脑部创伤,他经过治疗恢复,骨折早就已经愈合,脑部的血块也逐渐被吸收,然而车祸带来的巨大心理创伤仍需要更系统专业的治疗。
从医院回来向浩带向涵搭了公交,小城的公交人不多,向涵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脸伸到窗口打开的缝隙,风从缝隙里猎猎吹来,把他的头发尽数吹起,向浩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按回原位坐好,没两分钟他就再次凑了过去,向浩作势要凶他他就眨着大眼睛讨好地拉向浩的手,一句话没说就能堵得向浩哑火。
下了公交离回家还有一段距离,向浩问向涵累不累,向涵乖乖地回答:“不累呀,我都还没有走路呢。”
他们搬到这里不过半个月,对附近的环境不是太熟悉。路上经过一个小花园,这附近是居民区,小花园除了花草假山还有几样给小孩玩的设施,向涵远远看到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又走得缓慢,看一眼假山旁边的秋千再看一眼向浩。
向浩失笑:“想玩?”
向涵立刻点头。
他生病以后就再没有玩过秋千,此时小狗一样欢快地跑过去在秋千上稳稳坐下,无师自通地两只手牢牢抓住秋千的链条,一脸期待地看着向浩。
向浩摊上这么一个弟弟,只得绕到他背后站定,一低头对上他头顶的发旋,勾起脚尖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
向涵小声唤了一声,委屈地回过头,没什么威慑力地埋怨:“你踢我做什么呀?”
向浩解释不了,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坐好了!”
向涵立刻就把这件小事抛到了脑后,坐得直绷绷的,向浩让他把脚跷起来他也乖乖照做了,到了向浩刚碰上他的背,他又回过头一脸紧张地嘱咐:“不要让我摔了。”
向浩没跟他废话,嘴角扯出一个笑,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向涵脑袋还没转过去,嘴巴张得圆圆的地惊叫起来,荡到了半空中叫声转了个弯转成了清脆的笑声,他笑着落下来向浩就再次把他推上去,来回几次他寻着了规律,落下来就大声喊着:“高一些嘛。”
反复叫了几次向浩起了坏心眼,加大了几分力气,向涵果然荡得老高,发出长长的叫声,口中胡乱叫着哥哥,又有一些可怜。这下轮到向浩来笑,笑着笑着一伸手,把随着秋千落下来冲到身前的向涵一把搂进了怀里。
向涵呆滞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一下从他怀里挣出来,扬言要揍他,向浩不给他揍,让他追着跑了几步,向涵疏于锻炼刚跑两步就跑得脸红扑扑的,向浩心里痒痒的,故意停下来等他,向涵没什么心眼,毫无防备地跑过来,一下子就被向浩制住了双手,挣了两下挣不开,小小叫了一声,不服气地瞪着眼睛。
向浩抓他的手紧紧的:“你瞪我干什么?”
“没有呀,”向涵不认账,软软地靠到他胸口,“你不要凶我。”
闹了一会儿向涵还想接着玩,向浩看他额头上出了层薄汗就强行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去不远的报刊亭买矿泉水给他喝,没想到刚付了钱向涵就跑了过来,紧张兮兮抓着他衣角不放。
“怎么了?”向浩安抚地摸摸他的耳朵,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给他,向涵抿了一口就不喝了,恹恹地说想回家。
向浩正觉得奇怪,几个小学生打闹着从路口冲了过来,向涵立刻受惊了一般躲到向浩身后。原来是赶上了附近的小学放学。
向浩向小花园扫了一眼,果然隐约看到小孩的影子。
向涵吃过熊孩子的苦头,从前住的地方有一群小孩,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二三,见到向涵就要喊他傻子,还要拿小石子丢他。向涵软绵绵的,受了委屈只知道哭,有次向浩赶跑了熊孩子带他回家,捏着他的脸恨铁不成钢:“不是说傻子都咬人吗,你这个小傻子怎么不会呢!”向涵只听懂“傻子”两个字,一晚上没搭理他。
向涵怕小孩,秋千也不玩了,跟着向浩踏着晚霞回了家,有些闷闷不乐。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间,向浩收拾了他摊在床上的纸笔在他身边躺下,向涵照例贴了过来,向浩在他背上拍了拍,说:“明天还带你去玩秋千。”
向涵闷闷地说:“不想玩……”
“怕什么呀,”向浩“啧”了一声,“你这么高一条怕几个小矮子,丢不丢人啊……再说了,有哥在呢。”
向涵不说话了,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手指抠着他手臂上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小人,过一会儿动作也渐渐慢了,向浩以为他睡着了,他又小声说:“我只想和哥哥玩……”
蝉叫的声音好像更大了些,像鼓点一般拍在胸口,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向浩把他的小可怜搂紧了,在他头顶的发旋啄了一下,轻声道:“好。”
向涵感受到了,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嘟起嘴在他嘴唇上蹭了一下。
向涵的唇瓣很软,带着牙膏的绿茶味道,像一道诱人的甜点。他抱向浩也抱得紧紧的,和他鼻梁抵着鼻梁,嘴唇贴着嘴唇,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食髓知味地吻他。
向浩连放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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