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对旁人都漠不关心的,他砸吧砸吧嘴,就在我旁边吃着果子说道:“瞧着招苦肉计玩的多好,要是我哪天也弄个娇弱无比的倒在你门口,你是不是就巴巴的爬上床了。”
“滚你丫的,再说一句我就把这盆水泼你脸上去!”
他看着我真的有几分恼意,也悻悻的不说了。清琅昏睡的颇为不安,眉头紧皱着,手指抓着锦被,我去给他脱鞋,却发现那羊皮软靴怎么都脱不下来,反倒是他吃痛的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十三拨开我的手,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划开靴子:“他的脚泡了水又多日行走过度,没有休息过,估摸着鞋袜都长进脚上磨破的血肉里了。”
我剥开靴子,才看见了清琅那双满是血泡疮伤的脚,袜子都黏连着结痂的血肉。他不过十四五岁,个子也小小的,那双脚长的本珠圆玉润的,若是结婚早,早就该是爱人把玩在手心里的一双脚,却如今弄得惨不忍睹。我一点点撕开袜子,拿软巾拭净血垢污泥,十三却猝不及防的轻推了我一下。
“呔,你哭什么,来吧要不我来。”他一撞我,我含着半天的眼泪砸在了清琅脚面上。十三似乎没见过哭过,也有几分语无伦次。
“滚边玩去,你还不如我心细呢。”我低头不欲让他看见眼泪,嘴上做出一副平常的语气:“以我为因的孽缘我自己弄,厨里新做了柿饼,你吃去吧。”
十三手插在袍袖里,看了半天,也觉得实在是插不上手,就叫下人随他一起退出去了。
我总算给他擦完了身子,找了套我自己男装的内单,费劲的给他套上,就这样折腾着,清琅也没醒,只是指甲抓着锦被愈发的紧。我看他指甲里满是污泥,便也换了套干净衣服,坐在被子里,给他用帕子擦他指甲缝里的污垢,细细的给他弄那双手,又拿了杏仁麝香的软膏来给他搽手。
那软膏抹在指尖,我细细的揉着他的手指,香味甜腻腻的,在火炉烤着的房间里蔓延,外面的秋雨仿佛驱散到很远的地方。我突然心生怯意,我拿什么来跟温溟斗呢,她只要抓着我身边随意一个男人,就能威胁我了。如果温溟要拿清琅的命来威胁我,她让我去给她舔-脚我都会做。
脸面与我自己,完全抵不上他们对我的心意。
我认真的揉着,渐渐感觉到了清琅的手指微微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睁眼让我看看你的模样。”我语气无所谓的说道,回过头来却看到了清琅满脸是泪咬着嘴唇的泪颜,紧闭着眼睛却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躺倒的脸颊流下来,沾湿了一小片软枕。
他哭的整个人都在抖,衬得那下巴更为尖瘦,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来。我心里难受,嘴上却笑着说道:“怎么,恨我恨得都不想看我了?”
清琅猛然睁开眼,杏眼里含的都是水却咬着牙扑过来,一爪子抓在我身上,掐着我的皮肉痛得我一哆嗦,几乎是憋出来几句话:“我怎么不恨!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咬死你!”
“那你可要好好谋划着从哪儿开始咬。”我笑起来,表情上依然努力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心却因为他这几句话快要揉碎了,我一点都不敢表露。他本就受了不少委屈,我再悲悲戚戚的,他又不知道会多伤心。
清琅还在哭,这会儿倒是没压抑着,简直是嚎啕大哭,又哭又喊还动手掐人,瘦成干的身子劲儿还不小。他胡乱踹着,我只得生生受着,一边安慰着一边抱着,艾玛被子都快给踹飞了。
“行了行了,再哭还是不是个爷们了。”我拍拍他脏兮兮的头发,低头吻了吻他。清琅哭的只打嗝,仿佛那些脚上的伤,手上的燎泡,脏兮兮的衣衫的委屈,全都能哭给我看一样。我含住了他嘴唇,安抚似的轻轻咬了咬他,他倒得劲儿了,一边拽着我的头发逼着我不得离开,一边吻着哭着。咬的我舌头生疼还大力的吮着我牙关,竟然还能一脸委屈的样子抽噎着,我真是无奈了。
他怎么都不肯松口,我只能抱起他单薄的背,弯下腰去让他躺下,自己弓着腰跟个虾米一样,嘴唇都快被啄肿了。清琅两只手牢牢抓着我内单衣带,我想走必定要走光啊,所幸就把被子一扯,盖在头上你他妈咬我咬个够吧。终于清琅被憋着了,松了口扒开被子平躺在床上喘气,我看他胸脯起伏着,歪过头去,一副别扭的样子,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怎么,咬了我又不认账了?怎么……这也是上演了一出千里寻妻了哈。”
清琅听到我没个正型的声音,怒目而视,几乎要用眼刀剐死我,只可惜他体质还差,这个眼刀的战斗力比往日要差上几分。“若不是我手里探子说你先是被抓上山,后又被沈家军逼杀,中箭落水生死不明,我怎么会来看你!”他咬牙切齿。
我实在是后悔当初偷溜进京,没有先给这孩子递个消息,让他听得风雨就胆战心惊的。
“谁知道你这不没事儿么!是了,就是我最蠢了!听风就是雨,怎么像你一般,在这豪宅里过着如此滋润的生活!”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来的,震得我懵了一下,看着他气鼓鼓的脸,我也实在不想让他多担心:“就你,听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中箭落水呢,圣上关于我落入塞北军的说法也是自编自演的,我一直好好在这地方,怎么会让自己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