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这飘洒的字迹,不禁哑然失笑,另有一番感悟了。樊先生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心态应该是非常放松的,甚至还略该带点戏谑的味道。也许,他正等着设置一个机会,诱惑自己二度去取书,预备好了这样一张字条来调侃嘲讽一下。不管如何,他写字时,绝非一个自知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ldo;俱已成空&rdo;四个字,既是劝慰,也是指那封信笺中通讯的二人。数十年之间,风雨飘摇,生死惘然,存活世间的希望都已渺茫了,物是人非,唯有片纸留世而已。但想不到的是,樊先生自己在写完这便条后,自己也悬尸于旗杆下,给人带来无尽的惊惧和遐想。
第121节:第六章神秘水镇的离奇婚礼
现在,李宅密室出世之后,已经有两位长者活生生地在黎帆的面前死去。死因都十分可疑。章先生生前一路追踪、研究李宅的往事,锲而不舍,直至丧命。樊先生则是在死后,才渐而撩起了他的神秘面纱。这两人当中,一个是处心积虑对自己心存企图的。另一个则是对李宅充满了猜臆。归根结底,都和黎帆,不,李帆这个目前李氏家族国内唯一的存留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黎帆啊,黎帆,这些个盘旋于你身旁的背景模糊的生者和死者,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意图呢?
黎帆望着迷蒙的夜景,掏出手机来,调翻着他们的号码:八哥、亚菲、吕娜、樊小云,以及没有删号的章先生,偶尔拨过一次的森原公司的范黎。他们在他身边编织着一张细密坚韧的大网,演绎着一个个倍觉无聊的事件。恋爱、喝酒、打斗、中毒,每一桩都是生性恬淡的黎帆深恶痛绝的。可是,他身处这漩涡中,无法可避。只有被动地席卷进去,被动地应付着不愿意理拾的烦杂,心力交瘁。
黎帆不无感伤地叹息一声,又去翻了翻可能存在的未接电话。结果,昨天他的旅程没有任何的电话打搅,显得异常的干净。这些人似乎全都知道他已经离开吴陵,外出探幽寻秘去了。对于这个现象,他笑了一声,但随即皱起眉来。这可是一个自己未曾注意的迹象。今天白昼,果真是没人来电,他们都已知道了自己的行程,或者是其中有人知道,彼此通了气?
这一整天的通讯静默,意味着什么呢?
当然,黎帆并没有在这个疑虑里留意太久,清晨早早地吃了碗面条之后,挟着包,重新开始了对神秘消失于一场火灾中的范氏家族遗迹的寻踪。是的,许二水离奇淹死,该到了一个了断的时候了。章先生遗留的资料里,那张去向不明,事关许二水生死的纸条,也许就是一盏指明方向的路灯。通过这,可以明确地表明,许二水因为旧日挑水生涯,知晓一些湮没于熊熊火势中的往事。而范家的内幕,可是那些意欲杀人灭口的家伙所要真正遮掩的目标。
吴陵市区街景,对于小别一日的黎帆而言,忽然具有了某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这种新鲜感,可能是相对于昨天在闭塞山区小镇的街市有了鲜明的比较。黎帆这时觉得,无论环境与食物,时常拉开距离空档来,就会有别样的清新之意。这对于自己这样处境中的人而言,是一个具有指示意味的提示。譬如眼下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也是处于同样的原理。
自从清化桥拜访许氏老虎灶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变故,打断了他就此事的继续追寻。但也正是如此,刹然止住了往错误相反方向寻觅的脚步。现在,扳回道岔,正确方向的第一步,就是黎帆再度造访史志办,就李宅密室一事,向那些硕果仅存的老先生们讨教问题。
第122节:第六章神秘水镇的离奇婚礼
他的这趟拜访,让今天在座的几位老先生们既出意外,又有几分自得之意。他们,以及死者章先生,对于《吴陵晚报》文化副刊,一直是存有若干的敬意的。黎帆编辑报纸这一方面做得也比较妥切,百家争鸣,论点相反的文章在他那里都有同等的地位。可是,后来一段时间,他和章某人走得很近。这不能不引起其他人的嫉妒之心。这样的行止,从本质上就说明了他看重于章某人野狐禅的学术观点胜过其他人。好在,那个鬼迷心窍的章某由学术改为夜间盗窃,当场被古宅里的鬼魂吓死了。不然的话,这位黎编辑哪有兴致来这看望他们?
黎帆对于他们暗藏的想法心中有数,但没当一回事。坐下以后,没有提及正题,而是发布了一个预警消息:日前,本埠市政府拟邀请三位省城的文史学者,撰写《吴陵文化遗存》一书。这本书将成为本市建国以来首部重量级的著作,成为打造吴陵文化的重中之重。
这些老先生们得了这个信儿,个个捶胸顿足,连呼不公。研究吴陵文化,本埠除了他们,哪里还有其他人配做?再者,那些省城里下来的人,不敢说他们的学识如何,但对于一座城市的了解,终究不好和土生土长的本地学者相比。而且,所怀的感情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决定要上书市政府,为本地的文化工作者讨个公道。
黎帆暗笑,说上书归上书,但是你们的研究工作也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远的不说,像日前那件轰动全城的李宅密室的研究,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将它扩大化呢?
他扳起指头来,一一数道:&ldo;吴陵除了李家,还有顾家、王家、宫家、周家,当然,还有那个什么范家。这几大家族纠合在一起,所存的研究文章统一编纂,不就是一部活鲜鲜的吴陵文化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