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降落是飞行关键阶段。
她清楚地记得,当视线掠过跑道尽头等待的另一架航空器,掠过快速脱离道与Z滑行道之间的草坪时,视网膜上附着了一个窜动的白点。
仅反应了两秒,职业敏感性让她头皮一炸,全身的血液翻腾。
她声音发紧地在波道里呼叫申航,指令它按照复飞程序紧急复飞,申航机组配合改出的同时,询问原因。
管制员的每个指令都需要综合考虑很多条件发出,比如实时能见度,风力,实时流量,最重要的是要预判,解决潜在的飞行冲突以及防止跑道侵入。
咏溪当时并不敢断定那个白点到底是异物,还是中午阳光正盛,她被太阳晃花了眼睛,眼里出现光斑,但申航已经处于低高度位置,管制指令最忌讳不明确,她当即给出的解释是跑道有异物。
与此同时,心里忐忑地分出一个念头,这要是弄错了,今天大概会吃一个无后果违章。
然而,几乎她话音刚落,机组负责??通话的那人简洁明确地回复,看到了。
许卓禹见状,拿出望远镜走到外部的平台观察,下结论说像一只猫。
之后按照特情处置流程,跑道封闭,塔台通知机场指挥中心和驱鸟队,驱鸟队用网兜将它兜住捕捞走了。
机场核心控制区惊现小动物,消息惊动上级,上级严令各部门排查管理疏漏,一时之间搞得大家人仰马翻。
塔台这边当天下午调取了录音录像,然后开会,进行特情案例分析。会上,领导对班组的及时反应进行表扬的同时,也批评了流程处置上的不合规之处。
散会后,大鳌跟咏溪一起走出会议室,没头没尾问了句:“打死了吗?”
咏溪尚处于应激反应后的麻痹状态,愣了半天,难以置信道:“啊?要打死吗?”
路过的成科轻飘飘问:“打死谁?”又一阵风似的飘走。
大鳌一耸肩。
隔天,咏溪去食堂吃早饭,门口碰到AOC的一位老资格前辈宗友月,喊住人特意询问了此事。
“查出那只猫是怎么跑进来的了吗?”
“没有,上班13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少有猫进入围界栅栏,栅栏安装有报警装置,关键装置没有触发警报,现在判断是从候机楼窜入,正在调监控。”
咏溪亦感到费解,一般来说,猫胆子小,飞机巨大的轰鸣声足够威慑将其吓跑。
宗友月说:“是只聋猫,听不见。”
“难怪。”
“瞧着模样还是培育的品种猫,估计因为残缺,被遗弃了。”
咏溪皱眉:“怎么安置它的?”
“当场能赶走也省事了,现在随便找地方扔掉,不人道。看有没有同事愿意领养吧,实在不行,送去收留站。”
咏溪之前没有养猫经验,也从未生出过想要养宠物的诉求,但一切像注定般,这只猫出现在合适的时机——她收入稳定,又从集体宿舍搬出,在距机场一站地铁远的小区里租了平层一居室。
说不清是怎样交织的情感,沉默一天一夜后,咏溪联系宗友月,说:“我领走吧。”
宗友月问:“散爱心?活雷锋?”
咏溪不反驳,笑眯眯地撒娇:“散爱心悄悄进行就够了,劳烦姐不要跟别人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