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县的仵作陈岳并不相信,如果易长安判定陈是自杀,那他就得火速放人,还少不得写一份请罪的奏本上去;毕竟不向上禀报,不经上司批准,他就擅自扣押了五十名府兵……
如果陈确实是被人谋杀,那就得找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顺着这条藤一路摸下去!
听了常大兴的介绍,易长安这才明白,原来陈岳这一回虽然在常胜寨贼匪清剿中立了功,但是回头又把参与清剿有功的五十名府兵扣下,这担的干系可就大了。
也真难为他能忍得住,这么紧急的事也按下了,昨天居然没叫醒自己。
不管是&ldo;要想马儿跑得好,草料要喂饱&rdo;也好,还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想到昨天夜里陈岳特意让人给她炖了补汤的事,易长安心里还是微暖,等常大兴说完对他轻轻点了点头:&ldo;常军爷放心,我会细查的。&rdo;
走在易长安斜后的雷三娘不由侧目,又为常大兴有些不值:那夯牛说得口沫都干了,这弱鸡就只应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好歹也拍着胸脯发个誓啊!
清县并不大,从易长安住的地方往后街走去,也不过花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
常大兴指着前面的一片建筑物报了一声:&ldo;易大人,到了,就是那里。&rdo;
易长安停下脚步,注目向前方看去。
前面是一片土砖夯出的营房,周围都用泥砖垒了围墙,辕门开得很大,只是用拒马用的鹿角栅栏围住了门,有两名男子正在严阵把守。
&ldo;这里是清县平常用来训练兵丁的地方,临时被征调了过来,一是供那些借调来的府兵落脚,二是这边是县城偏远之地,方便先关押人犯……&rdo;
常大兴凑上前解释了两句,想到原来以为这里僻静,临时关押人犯方便些,结果却……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几步走上前跟守门的那两人打了招呼。
那两人连忙挪开了挡在门口的鹿角栅栏,冲易长安抱拳行礼:&ldo;易大人!&rdo;目光中都带了丝殷切。
瞧着有些面熟,易长安很快认出了这两人也是锦衣卫的缇骑,客气还了礼。
其中一人看了易长安一眼,赶上前两步附在常大兴耳边低语:&ldo;常小旗,今天肖守备又过来了,才被大人拉了回去……&rdo;
这耳语的声音却刚好让一边的易长安听得见;这份小心机不由让易长安微微一笑,没进营房,心里已经暗自先紧了紧:加上从滁州府赶过来的时间,现在陈岳能争取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常大兴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并不是个笨人,很快也明白了那名缇骑的小心思;瞪了那名缇骑一眼,常大兴有些尴尬地转回头看向易长安:
&ldo;易大人,这几天肖守备天天带了人过来,说是再这么不明不白地把那五十名府兵扣下去,他就要上奏本了……&rdo;
易长安轻轻&ldo;嗯&rdo;了一声,抬步向前走去,先不急着进里面的房间,而是在外面的场地上转溜起来。
那五十名府兵算是被陈岳软禁在这里了,虽然能在后面那一片场地上出来溜达晒太阳,但是却不许擅自离开那片范围。见今天突然来个了长相隽秀的白面书生,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最靠近外围的几个人不由流里流气地吹了几声口哨。
易长安本来转身要走,听到口哨声蓦地回头凝目看向那几人。许是她目光太过犀利寒冷,那几个府兵下意识地收了声,讪讪地退远了。
雷三娘不由暗自撇了撇嘴:这弱鸡装起腔作起势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气场,看起来竟然跟大人有那么一点相似了……
易长安先围着一溜儿土砖垒起的营房转了两圈,听着常大兴解说了当时府兵和锦衣卫们住的几处营房方位,这才抬步往关着陈的那间临时牢房走去。
自陈死后,为了方便后来的验尸,除了把陈的尸身放平在地面的一张草席上,房间里用上了冰块以延迟尸体的腐败,其余都保持着陈死时的原样。
入目就是墙壁上飞溅的血迹,斑斑点点,因为已经过了七天的时间,血迹已经变成黑紫的颜色;而躺在草席上的陈则更不好看,因为大量失血,脸色死灰中带着青黑,加上周围排放的几盆冰块,阴恻恻地吓人。
雷三娘没能如愿在易长安脸上看到什么惊色,压住心中的遗憾,一声不吭地跟着易长安走进了那间临时牢房。
易长安只团团看了一遍,又解开陈的衣裳上下查看了一遍,就一口说了出来:&ldo;陈是他杀。&rdo;
第95章左撇子
常大兴长松了一口气,立即转头往外疾走:&ldo;我去禀报大人!&rdo;
雷三娘不由嗔目:常大兴这是对这位易推官有多崇拜?人家进来不过几息的工夫就说是&ldo;他杀&rdo;,这夯牛竟然深信不疑?!
见常大兴拔脚飞跑地走了,雷三娘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易长安,语气有些恶劣:&ldo;喂,姓易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敢随便乱蒙乱猜‐‐&rdo;
雷三娘平平伸出右掌在易长安面前用力晃了晃,然后猛然握拳:&ldo;我会生生把你的卵蛋捏爆!&rdo;
易长安根本不为雷三娘这粗俗的威胁所动,看了她一眼,并不开口,只弯腰拾起摞在房间中间的一只极薄的细刀片仔细看了看,又蹲下身仔细检查陈左腕的伤口‐‐陈是被割断了腕动脉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