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夜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洛言书开门见山,直接就问周水苏。
周水苏倒是没有直面回答她,而是问了个不想干的问题。
“你进宫,可有想过是为何而来?”
洛言书低头,她回想着那些遥远的往事,只能想起那天,当明黄的圣旨送到洛家的时候,祖父脸上狂喜的神色。
洛家世代为商,祖父何尝不想再往前爬一步,只是到底为商户所困,一直都求而不得。而这道召洛言书进宫的圣旨便是洛家的转机。
若是洛言书此去扶摇直上,获得圣上的宠爱,那么洛家很可能就可以脱了商户的户籍,从此翻身。
那天,所有人都在笑,洛言书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偷偷大哭了一场。
她没有如意郎君,即便进入了宫门,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她一向都是个恋家的人,她也曾听说过那些白头宫女的事情,她很怕自己也从此老死宫中,再也见不得亲人一面。
那是个可怕的地方。洛言书知道。
只是皇命难违,圣旨已经下了,即便洛言书百般不愿,却也上了宫中派来的御撵,一步一步离开家门。
洛言书回头看着父亲跪在门口,口中高呼着“恭送主子”,心头百味杂陈,最后却是落下了两行清泪。
为何而进宫,洛言书自己也说不清楚。要是真追究起来的话,唯一的原因,也只有那一道圣旨了。
“为了获得圣上的宠爱,飞上枝头,变成那人上人。”这回答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差错的了。
每个进宫的人,几乎都是怀抱着这样的目的,洛言书自然也是如此,也没什么出挑的。
周水苏看她一眼,说道:“只是你现在却离你这目标相去甚远。你瞧瞧万如菱,她是长得不如你好,可现在却抢在你前头了,你可甘心?”
洛言书不打话。
这话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当日,洛言书若是去了,现在定然是没有万如菱什么事,但是洛言书现在可不想按着上辈子的路子重新走一次,所以失去这次机会,她并不觉得可惜。
那出头之鸟,洛言书已经当过一回,如今这风头便让万如菱抢去,洛言书也好在暗处等着伺机而动。
周水苏看着洛言书垂头不语,忍不住轻嗤一声,她有些不屑的说道:“你看看你,你有财有貌,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了。你这一张脸,若是不能被皇上看见,也只是红粉骷髅。只是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得到皇上的青睐,简直难如登天。虽然有一道召你入宫的圣旨,只是过去了如此久的时日,皇上也从未召见你,足以见得,召你入宫,也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致所致,现在早就不记得你了。”
“你想说什么?”洛言书抬起头来,眸中多了点哀戚的神色,“我知道自己在后宫之中无权无势,比不得你们这些贵女,只是这些伤疤,也不必让你再来揭一回,戳我的痛脚。”
“我只是想帮你。”周水苏瞟了她一眼,对她这模样不以为然,“后宫是非之地,一年到头来不知道有多少红颜枯骨都埋葬在这里。万如菱得势,你却得罪了她,若是不能比她风头更胜,你知道以后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么?”
洛言书又不答话。她只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周水苏伸手,在洛言书额角的伤口上用力按下去,她手下可没有留下情面这一次,戳得洛言书疼的到抽一口凉气。
她抬头怒视她,“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很疼吧?”周水苏咯咯笑了几声,“我与万如菱斗了这些天,也不过是恶心恶心对方,让对方受气罢了,可你却是见了血,这其中的差别你看不出来么?你根本就没有资本能和万如菱斗。今天是这额头上的伤口,也许明天——”周水苏突然停下,她看着洛言书,眸中泛起了狠色,如刀剑办泛着冷意,“而明天,很有可能就是你脖子上的一道口子了。”
洛言书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她当然能听得出周水苏的言外之意,她不甘示弱,反问道:“难道后宫还能让她只手遮天不成?”
“不需要只手遮天,只要让你见不得天日便好。你只不过区区一个商贾之女,即便抱病暴毙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的。”周水苏声音冷了下去,没有一点温度,说出的是这样吓人的话。
“你这样吓唬我,到底想干什么?”洛言书瞪着周水苏,“动不动就谈生论死,你也当我太好骗了。”
“真是榆木脑袋,我这可是在帮你啊。”周水苏轻笑着,她道:“现在只有我对你抛枝,要不要搭上我这座桥,这个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洛言书越是如此,周水苏越是放心。想来洛言书少女心性,还没有知晓后宫的险恶,不知道这里生存的法则,这样她更好掌控她。
而周水苏从小就在复杂的后宅中长大,更是为了封后,备下了不少的功夫。别的采女是自己进宫,周水苏是代表家族进宫。因为那后位,周家已经盯着许久,现在终于到了圣上可以大婚的年纪,他们当然不会再等着了。
现在万如菱有翻身之势,作为官家之女,她也有封后的资格,周水苏又怎能不急?她不能容许任何人爬在自己前头,一旦出现了,就一定要扫清障碍。
一个美貌却无脑的人,简直就是送到她手里的一把刀啊。
皇后和宠妃,终究是有所不同的。一个以德服人,一个以色侍君,这两者谁更能长久周水苏看的明白,也知道该如何取舍。
她现在,已经为后头的路考虑了。洛言书替她扫清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而她只需要控制洛言书一个人,这样多省时省力。
周水苏再度望向洛言书时,眼中便满是笑意,发自内心的欢笑。
“你可以先回去想想,我总不会害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