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不是贱籍,那年三岁,懵懵懂懂的年纪,记忆能记下来的便是母亲的微笑和父亲的和蔼,谁知,来了一大帮的官兵吵吵嚷嚷,他被母亲紧紧地抱住,从温暖的家转到了又冷又黑的地方,吃食极其难吃,看着母亲含泪忍饿的把那冰冷僵硬的馒头用体温温暖后喂给他吃,他不敢哭不敢闹,就这样跟母亲待了三天,而后被拉出去,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见到,他被一个面容白净的男人买了去,从那开始就成为戏班子的一员,属贱籍。
十岁,见到了二十六岁的忠顺王,看着班主笑嘻嘻拿着太监给的一百两银子,晚上他穿着戏服就被送进了忠顺王的房间,不堪忍受,却咬着牙一滴眼泪也未见。
十五岁那年,见到了贾宝玉,噩梦也来了,宝玉对人柔顺周到,他情不自禁的给了自己的汗巾子给宝玉,自以为许了心,相知,哪知一转身,忠顺王得知他逃离的地方,派人找去,王爷怒极,打了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他真的会护着你?”半个月他都只能躺在床上。
十八岁,他恳求王爷放他走,王爷听了半响后,许了他离去,入了良籍。
二十岁,他早已与花袭人成婚,荣国府抄家,他接了宝玉回来,而后又宝玉出家,花袭人对他念念不忘,也未生一子,虽有田地,到底之前是贱籍,门前总是是非多。
二十一岁,豪奴太过强硬,在逃脱之际被一脱缰的烈马撞飞,并被踩踏,一命呜呼。
他化为孤魂,尸身是忠顺王府的史官收拾的,那忠顺王远远看着,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下辈子,是不是要偿还他一世?他苦笑着。
风一阵吹,他再次睁眼就是那厢房,那间华美的房间,他第一次不恨这间房间,身上钝痛,却已清理干净,倦着身子,闻着被子上的阳光味道,他知道他活过来了,正是第一次与忠顺王爷的厢房,一行清泪没有断过。
他年纪还很小,以后年龄大了自然是不能再唱戏的,贱籍也不能考功名,他能做的还有什么?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一早上的愣,后来伺候的丫鬟过来敲门送上白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许久,在丫鬟的注视下红着脸吃完了白粥,他又继续发愣。
他年龄小,住的不是后院,也不是前院,前院那是王爷处理事情的地方,后院那是王妃侧妃们住的地方,他住的是王爷的院子,小小的一间偏房,之前也有公子住过,他不是唯一一个。
王爷回来后,他问王爷是否只在府里唱戏,王爷愣了愣,说是许他自由出入,可以跟着戏班唱戏,他拒绝了,说之前是迫不得已,想给王爷当小厮。
王爷很惊奇,没答应,却从戏班那里拿回了卖身契,并未给他。
王爷大概三五天就会在他房里过夜,对他略温柔,时不时也给些银子,他都积攒起来放在柜子里。
白天他没事就瞧瞧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慢慢的跟花匠熟了后,偷偷学着打理花草树木,花匠年纪大了,见过世面也多,对于他很是可怜,也不看轻他,就把一身的手艺教给他。
王爷听闻这些事情,觉得很是怪异,但又来了一名戏子,遂不再搭理,只是偶尔腻了后,才到他的房间里。
他有时候在王爷睡着,摸摸自己的屁股,看着那挺俊的脸感慨为啥不喜欢女人,要是论王爷这样,想必不会只有一名世子,十个八个都是少的。
过了两年,那名戏子走了,他依旧留着,白天跟着花匠戴着草帽,穿着粗布衣打理王府前院和花园的花草树木,直到有一天,王爷找他一直找不见,他回来歇的时候才发现王爷在房间里等着他,迎接他的是怒火冲天,但没打他,只是问去了哪里,他才老实把事情交代了,王爷傻了,招来老花匠问清后,后来吩咐管家算他一份工钱,一下子发了两年的工钱,乐的他数了又数。
他就这样领着一份的工钱做两份的活,王爷要是受了气,这份工还不能做,必定第二天起不了床。
第五年,他怎么也忘不了贾宝玉当初的背叛,他想报复,可是没机会,心里烦闷,就跟王爷说想出去走走,王爷迟疑了一下,干脆就把他带了出去,第一次他与王爷出行在大街上,也是五年来第一次出这个府,可他当年实在是太火了还是招惹到了北静王,王爷一开口就堵住了北静王的嘴,拉着他扬长而去,到底还是碰到了贾宝玉,结果贾宝玉竟然不长眼的调戏了他,被王爷打了一巴掌后,叫人压着去贾府,理由是调戏王府里的花匠。
王爷急冲冲得带着他回来,回到房里就扯开衣服上床,他有点不理解,当他听到王爷口里说的:“你不会再跟他走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他恍然大悟,轻笑的吻上王爷,那是他的初吻。
就给王爷当一辈子的花匠吧。
王爷热烈的回吻他,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后面,王爷未再找那些年轻的相公或者是戏子,有了空就让他唱两曲。
二十一岁那年,王爷死活不让他出府,连卖糖葫芦都不给,三十七岁的王爷已入壮年,开始调养身体,他有些不解,只偶然听见:“年龄怎么就大那么多岁。”
三十一岁,已成太王的王爷与他搬到了有温泉的小庄子上住,王府里已经给成了新王爷的世子继承。
六十一岁,王爷病逝,入葬皇陵。
六十二岁,他病逝,世子派人烧成了骨灰,放入瓮里,悄悄放在王爷的外棺。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天囍的文,就自己也写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