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下了楼,却发现那一抹清秀身影不知何时跟到他身后来,他接着走,他就一直跟着他。
梁焕也没在意,以为他只是刚好和自己同路。没想到在翰林院门口,他要往皇宫的方向走,陈述之仍然跟着他。
“行离,你去哪?”他转过头问。
陈述之有些紧张地笑了笑,“臣跟着您。”
“跟着我干什么?”
“跟您回去,伺候您。”
梁焕停下脚步,皱眉望着他,不解道:“我宫里又不缺奴才,为何要让你伺候?”
陈述之匆忙地抬眼偷瞄他一下,随即垂下目光,长长的眼睫盖住眸中神色,话音带着羞怯和犹疑:“臣……想伺候陛下。”
梁焕被他的神色弄得有些迷茫,不理解他话中意思,可他要跟着自己,又不想赶他走,最后还是带他回了未央宫。
本来陈述之是想在未央宫里代入卢隐的角色,给他端茶递水什么的,结果梁焕根本不允许他做这种事,自己就去泡了茶,倒在杯子里喂到他嘴边。
吃饭的时候,陈述之想给他布菜,结果被他拉到身边,一直把饭菜喂到嘴里。
梁焕要沐浴,陈述之就拿着毛巾和皂角,要帮他洗头擦身子。梁焕却在浴桶里缩成一团,朝他喊道:“不用你!不许看!你走开……”
直到看奏折的时候,梁焕才把一桌子的奏折全推到他面前,笑嘻嘻道:“写得那么高深,我读着吃力。行离,你帮我看嘛,看完了再给我讲。”
于是梁焕闭着眼歪在靠垫上,闻着未央宫里幽幽的熏香,听陈述之用流水一般的话音讲奏折,整个人便好似躺在流水上,身心被反复涤荡。
等到就寝的时辰,梁焕这才意识到,陈述之居然还在这里,一直待到这么晚。他望着他,有些迟钝地说:“这会儿你还回得去么?不行的话你住我这里也行,里间外间都有好几张床……”
许久也没听见他回答,梁焕便自去洗脸了。卢隐要进来伺候,陈述之却抬手拦着他道:“我来吧。”
“哪就用得着你了,你……”
陈述之用毛巾细致地给他擦脸,又帮他换了衣裳,扶他到榻上坐着,望着他的目光闪躲。
梁焕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却仍是冲他笑着,若无其事道:“我真要睡了,你也快去睡吧。”
灯烛幽微下,陈述之静立许久,然后缓缓去到他脚边跪着,话音晦暗不明:“臣伺候陛下就寝。”
上次从宏文阁出来后,陈述之回去想了很多。
他之前一直以为,梁焕一天到晚赖着自己,是因为曾经从自己这里尝到过甜头,受不了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所以硬要抢回自己的真心,以此维护他脆弱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