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窗边只有陈岁寒那清癯的背影,遮挡一片星光。
陈述之怕到他身边会被一脚踹下去,就仍然在窗户里面,面对着窗外那人跪了下去。
陈岁寒扫他一眼,冷冷道:“你现在就去和那个人说,你要留在家里娶妻生子,不跟他做那龌龊事情。”
陈述之低着头,没有反应。
“你要是不去,你爹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陈岁寒做了半天要跳下去的模样,吓坏了塔下围观的人,陈述之却仍旧没有反应。
他气鼓鼓隔着窗户指着陈述之,骂道:“狂悖逆子!若你爹今日因你而死,你就是弑父之罪!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直谨记圣人教诲,从不敢忤逆父母。怎么来了京城、做了官,就变成了一个逆子?!”
陈述之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爹,您先回来。”
见陈岁寒半晌没动,他只得说下去:“倘若他一无所有,什么好处也无法给我,我仍愿意跟着他。所以,我没有出卖任何东西。”
“您还记得么,我娘离开家时您那么难过,难道是因为没了她您就无法抚养我和娴儿吗?还是因为您指望她再给您生几个孩子?”
“您因为什么,我就因为什么。”
陈岁寒又羞又怒,高声道:“人家也一样对你么?!那种纨绔子弟,还能有真心实意?满脑子都是龌龊想法罢了!”
陈述之渐渐冷静下来,垂着头低低道:“若说龌龊,有一个晚上我去了他家里,他不肯,因为那时我只是想偿还他而已。”
“我们去雍州领兵出征,他为了讨我欢心,豁出命去往怀远打……”
见对面之人冷眼瞪着他,陈述之缓缓道:“娴儿的命是他救的,单凭这点,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结果是这个结果,原因却毫无干系。
陈岁寒淡淡道:“我管不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等你跟你爹一样容貌了,他还会不会这样对你?到那时候,你没有妻妾子女,你要怎么过?”
陈述之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他又喜又悲,喜的是父亲这样说就是松口了,悲的是他提出的问题也是自己所困惑的。
陈岁寒不再多说,从窗户翻回来,绕过他往楼梯走去。
第二天,梁焕便又跟着陈述之回了一次家。这次他给陈岁寒带了两幅书画作为礼物,还送来了他新婚的仪程。
陈岁寒见了他,只是问:“你们家那么大能耐,到底是什么背景?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们,让人怎么放心?”
梁焕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陈述之只好帮他:“他出身显赫,不爱与人说。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