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么?陈北光就算二十年前有冀中美男子之称,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rdo;祁凤翔凉凉地说。
苏离离摇头,&ldo;你们两家是世交?&rdo;
&ldo;不是。&rdo;
&ldo;那你不是去找死?&rdo;
祁凤翔叹道:&ldo;苏姑娘,你说话总是这么直白么?&rdo;
苏离离连连摆手道:&ldo;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再像昨天那么来一下,我小命儿就没了。&rdo;
祁凤翔眼睛一眯,&ldo;你非去不可。你要去见一个人。&rdo;
苏离离不寒而栗,&ldo;什……什么人?&rdo;
祁凤翔一根手指支在下颌,望了她半天道:&ldo;先把你这身男装换一换。&rdo;见她惊愕得顿时一跳,失笑道:&ldo;放心,不是美人计。&rdo;
祁凤翔素来言出必行,下午的时候,果然有人送来两套女子衣裙饰物。祁凤翔拈着那衣料,笑出几分猥亵,&ldo;女人的衣服你会穿么?要不我帮你吧。&rdo;
苏离离一把拖过衣衫,将他赶了出去。
半天,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再过半天,声息不闻。祁凤翔敲门道:&ldo;你好了没有?&rdo;
没有回答。
&ldo;我进来了!&rdo;
还是没有回答。
祁凤翔推门进去时,只看见她的背影站在立镜之前。妃色长裙曳地,由腰及踝,开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肩背匀停,纤秾合宜,发长及腰,散乱地披在身后。不知不觉间,苏离离已不是那个喜嗔放任的孩子,而长成了娉婷女子。
祁凤翔站到她身侧,望中镜子里她怅然失神的眼睛,&ldo;怎么?被自己吓着了?&rdo;
苏离离喟然道:&ldo;是吓着了,我这个打扮跟我娘亲,实在太像了。&rdo;时间如水流过,并去的还有亲人。回头看时,岁月荒凉。
&ldo;真是孩子气。&rdo;祁凤翔抚上她的头发,柔软顺滑,是慰藉的意思,却不显突兀,&ldo;这个人本就是你,要学会认识你自己。来把头发梳一梳。&rdo;
苏离离低头看那裙摆,衣袖一牵,抬手划起一道弧线,忽然莞尔一笑,道:&ldo;这裙子……,我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rdo;她笑得俏丽狡慧,方有了一点少艾女子应有的新奇灵动之意。转身在屋里走了两圈。
惹得祁凤翔附掌大笑道:&ldo;你若站着不动,还像个样子。当真走起来,头不正,肩不直,左顾右盼,定要被人议论。&rdo;
整个下午苏离离的时间都用在了梳妆打扮上。然而女子的发式,即使最简单的,她也觉得太难了,那辫子怎么也捉它不住,常常叫祁凤翔&ldo;给我捉着这缕头发。&rdo;几经奋战,总算把头发梳好了,虽然蓬松凌乱了点,到底还有些像样。
等坐到镜子前,苏离离才发现胭脂水粉实乃她的大敌。祁凤翔从旁参谋:擦得太白了,粉没抹匀,胭脂像猴子屁股……于是数番尝试,以两人笑得七零八落而结束。
鉴于苏离离画的眉毛高低不匀,祁凤翔亲自动手给她画了一遍,粗细不同。于是他将细眉添一笔,发现另一边又细了。反复添了两次,眉如大刀,杀气腾腾。
苏离离大怒,祁凤翔很是挫败,说画美人图从不失手,怎地画真人如此不堪。思忖之下,得出结论,盖因苏离离不是美人,故而影响了他的发挥。
洗脸净妆,一番闹腾,以祁凤翔抚额怒曰&ldo;朽木不可雕也&rdo;告终。
次日,不知他在哪里请来一个莹脂坊的化妆师傅,将苏离离捉在房中教辅一天。苏离离哀哀不悦,祁凤翔劝胁相辅,曰:&ldo;别人花钱都请不到的师傅专教你一人,不可暴殄天物。&rdo;
至晚,浓妆淡抹总相宜了。
再次日,苏离离浅施脂粉,淡扫眉峰,将头发挽作双鬟。簪上一排单粒珍珠,祁凤翔将明珠耳夹扣上她耳垂,端详片刻道:&ldo;走吧。&rdo;
门外有车等着,两人上车坐了,苏离离四顾道:&ldo;张师傅这两日怎么不见?&rdo;
祁凤翔肃容道:&ldo;我另托他有事去做。现在告诉你的话,牢牢记好,说的时候,务必一字不差。&rdo;
车外阴天,似昏暗欲雪。青石大道一路行至冀北将军府前,祁凤翔下马投了名刺,回身指了门前狮子铜鹤,低声笑道:&ldo;这陈北光的府制颇多僭越,总不是这两个月才建的,可见是个浮躁不慎之人。&rdo;
苏离离手心却有些出汗,埋头不答。祁凤翔将她鬓边的一粒珠插正了正,语气清闲道:&ldo;不要紧张。&rdo;苏离离点点头,他便笑了一笑,&ldo;多加小心。&rdo;
说话间,将军府府丞亲自迎了出来,将祁凤翔请进去。苏离离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左右雕梁画栋,戗戟森严。
大殿之上,坐着一位长髯剑眉的大人,四十上下的年纪,英气之中带着儒雅,踞案而候。
祁凤翔趋前施礼道:&ldo;幽州祁凤翔,久闻镇北侯大名,无缘识见。今日特来拜会。&rdo;苏离离便跟着他深深地屈膝行礼。
陈北光虚扶了一扶,不咸不淡道:&ldo;不必多礼。世人皆言,祁焕臣三子,长为鹿,次为羊,祁家有虎,只待凤翔。今日一见,果是英雄出少年。&rdo;
祁凤翔直起身来,不卑不亢道:&ldo;大将军谬赞,家兄才略见识数辈于我,晚辈不敢逾越。今日来此,一则奉父命问礼,二则为两军交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