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爷似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道:&ldo;祁三公子啊……他那个锐王只怕是要做不成了。&rdo;
木头抱肘道:&ldo;怎么?&rdo;
李师爷轻点着桌子,&ldo;这次派出去搜集线报的人回来说,祁公子凤翔被他爹打入天牢了。&rdo;
苏离离大惊,&ldo;为什么!?&rdo;
李师爷的一双眼睛闪着矍铄的光,三分洞察,三分老练,掩在四分醉意下,&ldo;他心怀忤逆,私藏了前朝的天子策,被祁焕臣查出来了。这祁凤翔又不识时务,偏不肯吐出来,于是他爹将他削去军职,打入天牢,只怕小命也要保不住了。&rdo;
苏离离又吃一惊,&ldo;怎么,祁焕臣会杀了他?&rdo;
木头一旁沉吟道:&ldo;若是他大哥掺在里面,就难说了。&rdo;
李师爷翻开那册子,&ldo;哦对,这儿还有一条。祁凤翔手下大将欧阳覃也被他太子哥哥拉去了,如今整日出入太子幕府,和太子打得火热。&rdo;
木头目光如炬,只盯着他道:&ldo;李师爷以为当下之势如何?&rdo;
李师爷微微抬起眼皮觑着他道:&ldo;大王还是早日北遁吧,劫了赵无妨的军资,他迟早来找你算账。&rdo;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
木头淡淡道:&ldo;李师爷真醉假糊涂。&rdo;
李师爷顿了顿,斜了他一眼,&ldo;哈哈,哈哈&rdo;大笑两声,蹒跚而去。
莫大莫名其妙道:&ldo;什么意思?&rdo;
木头看着李师爷摇晃的身影,道:&ldo;赵无妨不日将兵出梁州,不为军资,欲伺祁氏内乱而动。祁凤翔年初平了山陕,战功卓著,身份却尴尬。他若不肯退让,祁家虽雄霸北方,早晚有一场内讧。如今他倒霉,必是祁焕臣时日无多,怕基业毁于一旦,想防患未然。&rdo;
苏离离骤然听到祁凤翔的消息,惊疑非常。在她印象里,祁凤翔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是能把什么事都攥在手里的,是让她看着既害怕又听话的,他怎么能有被人制住的一天?苏离离低低道:&ldo;那你觉得是杀,是贬?&rdo;
木头摇头,&ldo;难说。毕竟祁凤翔用则如虎,反则为患。&rdo;
莫大抓头发,急道:&ldo;你们说话不要这么掉书袋!就说我这边怎么办?&rdo;
木头低头想了一回,&ldo;你有多少人?&rdo;
&ldo;近两千多人吧。&rdo;
木头忽然笑了一笑,看得莫大一阵发怵,&ldo;我说兄弟你别笑,你笑着我心里发毛。&rdo;
正说着,莫愁从那边过来,问:&ldo;苏姑娘,木兄弟,你们……&rdo;话没说完,却低了低头。
苏离离道:&ldo;什么?&rdo;
&ldo;……你们是住一处呢?还是……&rdo;
苏离离愣了一下,也低了低头,侧眼看了木头一眼,见他泰然自若地翻着李师爷的账册。苏离离头一抬道:&ldo;我们不住一起的。&rdo;带着三分恼意,却红了脸。莫愁&ldo;哎&rdo;了一声,忙转身去安排。
木头&ldo;啪&rdo;地合上账册,四平八稳道:&ldo;这边怎么办,我想想再说吧。&rdo;
莫大后来回想起来,总是感慨万千。这个姓江的小子话少人冷,偏偏从入山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开始听他的了。命乎?运乎?
第十二章心安即吾乡
莫愁布置了两间比邻的客房,苏离离住在左边一间,木头住在右边一间。晚上苏离离洗漱了回到房里,素洁的被褥铺在床上。她也不点灯,就在床边坐下来,抚着那棉布发呆。
约发了一盏茶的工夫,门扉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人影钻进来关上门。苏离离抄起枕头扔过去,木头应手接住给她扔回了床上。苏离离低声冷笑道:&ldo;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木兄弟,这大半夜的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rdo;
木头站在她面前,有些淡薄的月光隔窗映在他脸上,朦胧却真切,&ldo;你恼我了?&rdo;
&ldo;我恼你什么?&rdo;
&ldo;今天莫愁问是不是一起住,你恼我不说话。&rdo;
苏离离果然有些怒,&ldo;这种话你不回,你让我来说。&rdo;
木头半抿着唇,虽未笑,却比笑更多了几分愉悦,&ldo;我是想听你的呀。你说一起住那就一起住,你说分开住我可以悄悄来看你。&rdo;
苏离离腾地一下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捞住了抱在怀里。她三分气恼,三分玩笑,伸手捏了他两颊扯着。木头被她捏得皱起了鼻子眼睛,本来下颌的弧度恰到好处,现在扯得宽了三分,鼻子眼睛缩在一起,言缄依从,目露无辜。
苏离离嘻嘻一笑,松手时踮了踮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将他的脸揉了揉,复原了本来面目。木头无奈地看了她半晌,问:&ldo;你是不是觉得把祁凤翔害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