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闻声抬首,朝着他们嫣然一笑。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长发在脑后用簪子挽起,衣袍青如翠竹,一派书卷之气。魏岚等着吕云川问话,却见他沿书架一排排瞧了起来,似是要买书的样子,于是她也凑去书架那儿挑书。吕云川找寻吕宁爱看的话本,一排排瞧去,入眼一个名字觉得很眼熟,抽出来一看,书面上四个大字——《算法通论》,作者:江月。他好似在吕宁那儿瞧见过这个作字的名字,想着他喜欢算学,便拿了下来。沿着书架边走边瞧,一个没留神撞到魏岚,她正翻看一本话本。“抱歉。”“没事。”魏岚将手上话本塞回书架。吕云川瞥了一眼她放回的书:《广寒秋》,作者:江月。他一瞧竟是同一位作者,伸手便去拿来翻开。——书里讲了一对断袖的故事。吕云川默默地将书放回去,又默默地翻开手中《算法通论》,确认了一遍是正经算学书。这位作者……涉猎面还挺广……魏岚见他翻了自个方才看的书:“你对这种话本感兴趣?我那儿还有,你要么?”“不了,多谢。”“真不考虑瞧瞧?你不是好男风么,这个江月写的话本不就对上了,保你喜欢!不看吃亏!可好玩儿了!”“不了,我买来送人的。”魏岚原本想寻个书友,期待落空,她哀叹一声:“可惜了可惜了。”吕云川指了指《算法通论》上的江月:“同一个人?”“嗯,”魏岚点了点头,“这人写书,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的,话本他写,大多为断袖之事,专著他也写,俱是些晦涩难懂的经史算学。”吕云川心里冒出两字:有才。魏岚面露惋惜之色:“不过,他近些年未曾再写新书,有人传言他已然退隐了。”老板娘凑近,笑着对魏岚道:“姑娘喜欢的话本,那边架子上还有几本,俱为江月所作,我去为姑娘取来瞧瞧。”她转过身走至书架前,背对二人去够架子上的书,趁着这档子,吕云川问道:“镇东林子那块儿有个地窖,你们家的?”老板娘抽出话本抱在胸前,闻言,她呼吸凝了一瞬,整个人不可查地一顿,若吕云川此刻正对她,便会发觉她的神情很不正常,像个被宣告死刑的囚犯。仅片刻不到,她迅速调整好面色仪态,转过身,脸上仍是那副亲和的微笑:“真是抱歉,我前日刚离了父母自个一人住,同邻里皆不大熟,先前这儿住着一对老夫妇,客官所说的地窖,应是他们留下的。”吕云川不说话,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但见她笑得毫无破绽,迎面同二人相视。“好,多谢。”吕云川辨不出她所言真假,付了书钱打算离开,却见魏岚立于原地不动,似是愣了神。“你买书么?不买走了。”吕云川招呼魏岚。“啊?哦,好。”魏岚神色恍然,闻声回过神来,赶忙跟上。跨出店门,吕云川瞧见隔壁人家门口放着好些盆花花草草,盛放秋菊者有之,茎叶翠绿者有之,泛黄枯萎者亦有之。老板娘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随口对他道:“隔壁住了位老伯,就爱摆弄花花草草,日日一早便能见着他出来浇水。地窖的事,你们可以去问问,他应当晓得。”吕云川略一点头,向隔壁走去,叩开门,一位老伯见了二人,慢悠悠地道:“二位有何贵干啊?”吕云川道:“大爷,我们找隔壁老夫妇有些事,可恰才听闻他们搬走了,能同您打听打听他们搬去哪儿了吗?”“我也不晓得啊,他二人说走就走,都没告知我们邻里一声儿。”魏岚问道:“就他们俩?他们有子孙儿女吗?”老伯摇了摇头,神色颇为同情:“原本是有的,两年前儿子死了,孙女不久后也被人牙子拐走。”魏岚、吕云川:好惨……老伯接着问道:“他们将书坊转给了隔壁的女人,她昨日刚来打了声儿招呼。你们找他二人何事啊?”吕云川思忖了会儿,向老伯道了声儿谢,并未作答。“不客气不客气,那没什么别个事儿我先回屋了啊。”老伯见二人没再发问,慢慢悠悠地关上门。魏岚撇撇嘴,蹙眉道:“那地窖里头不会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跑得还挺快。要不然我们直接把门卸了。”“嗯,可以。还有那只红色的鬼,也得当心。”魏岚一头雾水:“什么鬼?”“恰才小巷子里遇着的。”魏岚更懵了:“什么?哪个小巷子?”吕云川微微瞪大眼睛,缓缓转过头望向她,明显比她还懵:“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