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痛,她愤怒,她一时竟想杀了丁淑雯。可她只有丁淑雯了,她是她唯一的亲人,杀了她,她就没有家了。就算她种种冷血,越涟再无其他亲人,丁淑雯也便不再会杀人了吧。混蛋。可偏偏这个混蛋是她娘。视野里出现一抹红色,越涟抬首与鬼影对视,他举着纸:“别哭。”他扭动起来,故意搞怪,意欲逗笑越涟。越涟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她要出去,她要远离丁淑雯,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她翻开床底整整齐齐的书页,从中抽出几张,纸页最上方写着:聚煞符。她本不想用这法子,一来恐误伤无辜,二来若是招出某些戾气过重的鬼,丁淑雯这禁制不一定防得住。可眼下不容她多想,出了这么一桩事,丁淑雯绝对会多加谨备,若她加强禁制,她要逃出去会更为艰难。所幸万事顺利,她终于踏出地窖。一切恍如隔世,她的世界不再只有地窖,她不要做一滩死水,她要做翱翔天际的苍鹰。如她所料,丁淑雯将街坊领居的记忆悉数改写,这倒也好,她说过有人觊觎她们的血液,正好趁此机会撇开血缘关系,也能保一份平安。虽说有些对不住丁淑雯,可她太过分,她能忍着不将她所做之事说出去已经很对得起她了。吕云川带她上街,望着亭台楼宇,人潮跌宕,她有种做梦的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切,一切又都是如此新鲜,她迫不及待地想将街上所见所闻分享给红色鬼影,可自打她出来,她再也没见过他。他给她的地窖生活带去不少欢乐,越涟已然在心中将他认作最好的朋友,若他再出现,她要央求陶夜阑应允他留在身边。她悄悄回到地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来她最好的朋友,她将近来大大小小的事儿全同他讲了一遍,高兴得像只麻雀,叽叽喳喳。他很耐心地听,越涟感觉到他也在由衷地为她开心。待她讲完,他举起纸:“你有新家了,真好。我要走了。”越涟顿住了:“你去哪?你不跟着我吗?我们一起去白玉楼好不好?”他摇了摇头:“我要去陪你爷爷奶奶。”越涟疑惑,她问道:“你是谁?”“阿爹。”青鸟“阿娘骗我说阿爹外出了,等我长大他便会回来,其实我晓得她在诳我。我可俱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要如何处置我?”吕宁道:“这不怪你,我们会护你。不过,你可莫要同其他人提及有关血统之事,免有危险。”“那是自然,我是因为信任你们才全盘托出。你们不说,我不说,没人会晓得。”吕宁夸赞道:“你很懂藏锋,不错。守着丁淑雯的修士是你解决的?”“嗯,他们很容易对我放松警惕,稍加利用便可。”吕云川不由对这位小姑娘刮目相看,吕宁笑意淡然,起身道:“走,我们去买糖葫芦。”“这都快饭点了,我真当饭吃?”吕宁眉眼微弯:“我们可以帮你吃。”于是乎,今日午膳:糖葫芦。越涟:越吃越饿。集市繁华热闹,三人沿街觅食,在他们前方,一位小男孩乐得咯咯笑,拉着他父亲的手往前飞奔,也不晓得在乐些什么,男人被他拉着跑,也跟他笑。吕宁出神地望着,唇角微弯,眼底泛起艳羡之色:“我爹可从未牵过我的手。”话毕,他感觉手心贴上个温暖柔软的东西。“我们可以牵。”越涟握着他的手,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软软的小猫咪,一路甜进他心里。吕宁愣怔片刻,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从中流出丝缕暖意。越涟另一只手牵起吕云川,十分幼稚地前后甩了甩。吕云川看看越涟,又看看吕宁,隔着越涟,吕宁对他投以一笑,眼瞳似两潭清湖,落着点点桃花。他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呼吸一滞,在两汪湖水中恍了神。若是能同越涟换个位置便好了。“欸,你们也来集市了啊!”魏岚带着杨霄外出干饭,恰巧看见三人,她笑着挥手打招呼,走进了瞧见他们手牵在一块,随口说了句,“你们好像一家人哦。”越涟戏言道:“那我岂不是该叫子婴哥师爹?”吕宁转而对吕云川笑了笑,眉眼温柔而俊秀,他略一偏头,唤了声:“夫君。”顿时,吕云川感觉自个脑袋热到要冒烟,他赶忙偏过头去瞥向一旁。魏岚、杨霄:千年玄冰居然脸红了!我们好像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魏岚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满脸写着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