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顺下来了,贺兰卫眸光一闪,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玩味的笑了:“这糕点是尹洛依送来的。”
孟元眉毛一挑,拿了块帕子擦拭指尖的墨迹,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字:“是。”
贺兰卫想的是还要好生撩拨两句,孟元才会回他,今儿个到是新鲜,刚开口问呢,孟元就“招了”。
这般轻易的就承认了,贺兰卫心里反而更不好受了,清扬的眉头倏的一皱:“你有没有想过尹洛依为何突然转性,对你这么好了。又为何在劫杀尹超的地方,发现了她尹洛依的东西。”
孟元抬眼看向贺兰卫,没有顺着贺兰卫的问话应答,眼神里蕴含着警告:“贺兰卫,我不许你动尹洛依。”
清凉的月光和案头的烛光混在一起陇在孟元身上,显得他既冷漠又温柔,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至于尹洛依的转变,还有她是否买凶劫杀尹超,我都不关心。”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贺兰卫放下茶盏,在寂静的黑夜里,就这么哈哈大笑了起来:“孟元,我没听错吧,你让我不准动尹洛依,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我说话。”
他们相识了近十年了,期间吵过嘴打过架,但孟元从未因为外人对贺兰卫冷过脸。
尹洛依是她什么人?继妹?朋友?
通通不是!
年幼时第一次见她后记了十来年的笑容,小黑屋里女孩握着他的手时柔软的触感,昏迷前女孩一声声的哭喊……
再见时,她忘了一切,他们的身份转变,她理所当然的厌恶他。
孟元以为他能渐渐放下,默默接受她的刁难,在角落里看着她幸福就好,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时间会淡化一切”。
可惜,这些事儿在他心头烙下的痕迹太深,终其一生也无法消灭。
大概,从那日湖边尹洛依毫不犹豫的维护他时起,幼时的记忆再次涌出,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他依然喜欢着她,这份喜欢历经近十年未减分毫,想护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贺兰。”孟元眉目舒展开来,一向淡漠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连语调都是上扬的,“我想,我喜欢上尹洛依了。”
眼睁睁看着孟元近日的反常,贺兰卫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听到孟元这么说,更多的不是诧异而是愤怒。
解下腰间的长笛,贺兰卫寒着脸重重的拍在几案上,握紧了拳头,堪堪忍住了没把笛子直接拍孟元身上:“你还记得你和李姨为何会来国公府吗?”
“我没忘。”孟元沉声应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国公府和镇南王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尹洛依喜欢上了你,但你就是什么都没做,你觉得到时候尹洛依知道了还会接受你。”
贺兰卫用的是平常的语气说话,连声音都没大一点,孟元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寒意。他身处深渊而不自知,待到脖颈都像被怪物扼住才脱力的撑在书桌上,掌心后背都濡湿了大半,孟元一边喘息一边说道:“她不会知道的。”
汗珠一滴滴的落在桌上,孟元心里是极清醒的。这些事情她都不用知道,他喜欢她,只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好生护着。
贺兰卫沉着眸子踱到孟元面前,缓缓的抬起手,目光落在孟元清俊的侧脸上,几息之间手掌已然落下。
疼痛自然没有出现,孟元侧过身对上贺兰卫的眼睛,温和一笑:“谢谢。”
又在孟元肩上拍了两下,贺兰卫那股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恢复了以往笑吟吟的样子:“没意思,我都还没炸你,你就不打自招了。”
“不过啊。”想到宫里那位,贺兰卫面上的笑意敛下了几分,“你一直和他对着干总归不是个办法,虽说他对你有愧,愿意宠着你,但谁也说不准这恩宠什么时候会消磨殆尽。做什么事前,我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
沉吟了片刻,孟元总归是应了:“我知道。”
夜色深沉,月亮渐渐隐进云层,清冷的月光透过层云洒在地面上,整方的天地都笼在一片莹白的清辉之中。
屋里的蜡烛已经熄了,借着月光看向里间,轻纱帐暖,隔着层层红色帷幔依稀可以瞧见塌上躺着的美貌少女。
少女睡的并不安稳,尹洛伊额头不断地冒汗,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发,紧紧的贴在额头上,身子不舒服的晃动了几下。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圆髻,红色的裙子染了黑色的污渍,白嫩的脸蛋上灰扑扑的。
记忆中,她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但身处梦境,现实和梦混杂在一起,尹洛伊分不出其他,只知道这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等了好一会尹洛伊才看见梦中的女孩清醒,这才有时间借着女孩的眼睛细细的打量所在之地。
屋里很破,青瓦片做成的屋顶漏了好几处,外头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了下来,把几步大的小房间照得很亮。
仔细的把近二十年的记忆搜寻了一遍,尹洛依很肯定,她现在并不在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待看清了屋子里的全貌,尹洛依才发现原来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
她右侧的角落里还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岁一个十来岁的样子,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但依照尹洛伊的眼光看来这俩男孩长的是极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