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本府太守吴大人和本县县官张大人。想到那日登门寻衅的两个乡吏,皆口称是张大人的旨意,沈娇娇不知这两人来是何意思,是福是祸,就将饭菜且放下,上前给两人见礼。
两人都是便服,且沈娇娇也未见随从,大概前院有马?沈娇娇并未留意。彼此见礼过了,两个本地官员就站起身来,说:“叨扰半日,该回去了。翌日再来望候。”
崔朔也站起来,并不相留,只说:“好,我送两位大人。”说着,就送二人出门。
不知三人在门外还有何寒暄,过了一会儿,崔朔才进来。这里沈娇娇已经将饭摆好了,一人一碗米饭盛好,就问崔朔:“这两人来做什么?”
崔朔只淡淡的道:“来看看。”
沈娇娇一边坐下,一边瞅着他道:“看什么?——莫不是看我们死了没有?”
崔朔闻言就一笑,又正色道:“不是。”
也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道:“好香,都是你做的?”
沈娇娇已经夹了一片茄盒吹着了,道:“我哪儿有这本事,这是前院刘妈妈帮我弄得。”一边又想起刘妈妈的儿子,满面含笑起来。
崔朔就望了她一眼,心中想,为了一道菜笑成这样,不至于吧?慢慢拿起筷子,一边研究她。
过了一会儿,就张口问道:“那刘妈妈家,就她一个人?”
沈娇娇细细的啃着茄盒——这会儿忽然有了点儿爱美之心,不肯多吃,然而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所以她决定吃的慢一点儿,细细的品味每一口,将每一口的滋味儿都咂摸个全面。所以她吃的很细致,一边随口答道:“很多人呢。”一面面上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态。
崔朔就捡了根芹菜棒子,道:“哦,那今儿都见了些什么人?”
沈娇娇舔舔手指头道:“今儿,就她大儿子不在家,她大儿媳慧莲给我炒的牛肉,后来,她小儿子也回来了——”说到这里,眼中漾开笑纹。
崔朔就放下了芹菜棒,道:“哦,小儿子。”
沈娇娇道:“嗯。”又让他吃茄盒,自己却擦擦手先不吃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崔朔就仔细的看了看她,心中想:这小儿子看来并不小——
一时午饭后,沈娇娇复想起那两个官儿来,复问崔朔两人的来意。崔朔只敷衍的道:“例行公事。”两人遂各干各的去了。
下半晌,沈娇娇平日没什么事,她钱财如今虽不多,但何伯走时留下的也尽够她花到年底了,没什么经济问题,只要她不挥霍的话。而沈老爷去了江陵如今已有七八日,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往日她一切拼爹,如今暂时是没得依靠了,也渐渐有点儿考虑以后的事——总不能坐吃山空的等着父亲身体恢复吧——万一要不能恢复呢?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抽痛,眼泪上来,忙打住不想。又想她必须干点儿什么,不能虚耗光阴。
但她仔细的扒拉了一遍自己之后,发现自己除了会吃,还真是什么也不会啊!
真是,让人泄气……
这日午饭后,她喂完了鸡鸭鹅崽子们,就在廊下踱着步,望着天空思索。
种田,她肯定是不会的,要做这个她肯定是第一个饿死的,做生意?会不会先且不说,如今她也没有本钱,二则前几日铺子被关的事件打击犹在,尽管今日这张、吴两位官员登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觉得得看看风声再说。
女工针织刺绣,她倒是会一点的,可就那“一点”,实在也就会穿针引线胡乱缝几针而已。往日在家,从来都是备受丫鬟们嘲笑的,在这方面。更何谈盈利。
她绞尽脑汁,皱眉苦思,思索了半日,忽然灵机一动,眼前一亮,想起了刘妈妈。这刘妈妈家是做编织的,编织她没学过,听起来似乎不错。且如今已入夏,长日漫漫,何不跟她家去学手艺,编个席子、毯子、挂件什么的?也算是门新手艺,在她们家且也热闹,且也——
这样一想,她忽然就立住脚,转身咕咚咕咚跑到后院去了。
崔朔在堂上,早见她在廊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望着天转了半天,这会儿忽然拔脚往后院去了,就从睫毛缝里看了她一眼。
只一会儿,就见沈娇娇复出来了。换了一身衣裳——一身花衣裳……
显然还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白底子小铃兰花花纹的上衣,下面葱白色的裙子,腰里系着水绿色的汗巾子,还换了鞋!这衣裳也不知是周璋送来那包里的,还是她自己原来的,还是两个丫头走时剩下的,总之,不富丽,但亮丽,青春活泼靓丽!
胳膊上挎了个篮子,兴冲冲的就往外走。
崔朔就走出来,叫住她道:“站住,做什么去?”
沈娇娇正走的一团高兴,猛可里闻言下了一跳,一回身见是崔朔,就扬扬手说:“我到刘家去。”说着,也不理崔朔,一道烟的就走了。
崔朔在廊上,望着她的背影,望而兴叹。心想她自打瘦了,腿脚倒是利索了许多,走的比往日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