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列娜波澜不惊的样子,陆西安意识到自己也得拿出些男子汉的骨气来。这种可能危险的情况下不能走在女人后面,于是三步做两步赶了上去,装作若无其事和叶列娜并排。
不知为何陆西安总还是吊着胆子放不下心,只好劝自己这条地铁线天天人来人往,运行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动荡,总不能这么倒霉被自己撞见了。
他们已经接近与蛇窟最近的点了,陆西安愈发觉得空气在变得陈腐,手电筒的打光带着一层朦胧,呼吸间甚至有着颗粒感。
“咳咳!全是灰,呛死我了!”陆西安一个劲咳嗽,“怎么越往里走灰越多,跟地下搞拆迁似的!”
听到这话叶列娜停下了脚步,陆西安疑惑回头,只见她将灯光打在自己手上,食指与拇指摩擦着,有沙砾般的灰尘。这是空气带到她手上的。
“不太对劲,”她蹙着细长的眉,“空气中的灰尘确实越来越多了,本来地铁隧道中有着循环通风系统,有灰尘但不应该这么多。”
“什么意思?”陆西安停止了咳嗽,这仿佛是他预感要应验的征兆。
好好的隧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灰尘?也许是墙壁的破坏,天花板的漏沙,但这几种现象不会是无故发生的。
“快到了。与其问,不如去一窥究竟吧。”
叶列娜迈开了步子,犹豫一词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他们已经到了,前方的墙壁边有着铸铁焊成的简易的楼梯,生满了厚重的铁锈,通往一扇电工室的小门。
离蛇窟最近的点就在这里,或者说,在这扇门后面。
叶列娜的脚步踩上去,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中经过四面八方墙壁的反射变得格外刺耳。
摇晃的小门被她推开,地铁站的电工室,内部墙上挂满了绕线的电缆,各式开关与控制盘错落有致,电器设备整齐地排列在专用架上,和工具摆放在一起。
陆西安紧随其后弯腰进入到这个房间,鼻翼颤动,灵敏地嗅到一股电气的味道,闻上去是一种微弱的金属、塑料和化学物质混合的气味。
他找到了房间内的灯,于是关掉了手电筒。灯光微弱泛黄,这种紧张氛围下他根本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心跳感,老老实实打量着周围戒备可能的危险。
“啥情况,没问题我们赶紧回去吧!”陆西安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别着急。”
叶列娜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并拢着腿蹲下,捏起地上半透明如同塑料片的皮屑。这东西像一张幽雅的薄纱,灰黑色的斑驳斜纹看上去新鲜柔软。
“这是蛇没有褪干净的皮。”叶列娜说。
陆西安呆了:“这条地铁线路几十年没出过问题偏偏给我们遇上了?这种概率可以去买彩票了。”
“是啊,搞不好中大奖了。”
就在这时,叶列娜的拇指悄然按上了手提箱的指纹锁,偌大的箱子从四个方位的排气孔泄出一阵寒气。
“米斯特汀”,露出了刀柄。
“别动,站稳,相信我。”
叶列娜说了这样的话,此时陆西安并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只是在这一刻叶列娜动了。
从拔刀到挥出这致命的一击她只用了不到零点三秒,刀刃风驰电掣,刹那间寒光斩破寂静。最简单的拔刀斩击她却挥出了极致的张力,无慈悲的刀锋快到了隐匿轨迹,蕴含着千百战的经验——
陆西安屏住了呼吸。
斩。
刀锋贴着他的手掌边划过,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就会失去自己的四根手指。他吓傻了,但这一刀的目标并不是他。
即将扑上陆西安腰身的蟒蛇被硬生生斩成了两半,如同断了线的烂绳子掉在地上,溅洒出黑色的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了自己脚边的异样。这只蟒蛇的身长达数米,鳞片纹理在光影中融合了深褐和浅金的斑驳,身体蕴含着足以绞碎陆西安身骨的力量。
在叶列娜动手的前一刹那,那对蟒蛇的獠牙几乎已经快碰上了他的皮肤,他此刻吓的不敢说话,冷汗直冒。
直到叶列娜重新收刀入箱,机械结构的鞘重新将刀柄吞没,陆西安再也站不住了,手中一滑将手电筒摔到了地上,大叫一声跳开那条蟒蛇的尸体。
“冷静。”叶列娜说。
陆西安没办法冷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香根鸢尾花”的箱子掉在一旁,他面朝手电筒摔落的方向。
手电筒触及地面的时候摔到了开关,灯光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打在侧方的墙壁。
整面墙嵌满的一个个蛇卵被照亮,皆已孵化,留下黑漆漆的空洞,如同密密麻麻的亡灵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