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融自然知道他所谓的帐是什么事情,却想不出如果凤兰真的问起,他该怎样回答。而且凤兰似乎就没有「有心情」的那一天,他这么一天天等着,心乱如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凤兰此刻心情比他颓唐得多。
凤小爷一个人独守空闺,尖尖的虎牙都把被子磨出棉花来了,心道这次是原则问题,说什么也不能再自动退缩当软柿子了。
况且这司徒雪融也太不长进了吧,难道是已经摸出来他凤兰到底还是会舍不得他?要他走开就真走开了,偶尔主动来哄哄他有那么难吗?好不容易才不用弄得生离死别,这时候的结局不应该是皆大欢喜,情意绵绵,然后亲亲、抱抱、上床吗?
凤兰想了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计较了,干脆就别拿架子了吧,苦人累己又不讨好的活计。可是转念又想,就是因为自己次次都那样放纵他,才落到下风的,这次再不扳回一局,基本上就要从吃定别人变成被吃定了。
于是凤兰等,司徒雪融也等。
渐渐凤兰觉得这简直像是没有终点的冷战一般,心里越来越郁闷,却无处发泄。明明每次擦身而过,那人的目光都幽幽地看向他这里,却不追上来和他说话。
长此以往,凤兰越来越委屈,被子枕头全部咬出很多破洞来。
漠北的据点幷不适宜部队长期驻扎,大军很快全部撤回了陌阡城。
在城前,刘青的少量部众也要回到赫连渊的一个红珠城与这北漠京城之间,名为边池的要塞。
凤兰倒好,这个时候往刘青的队伍里一站,笑道:「司徒将军,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他得意地看到司徒雪融脸上出现了一分焦急,却又火上浇油道:「是司徒将军亲口说过我去哪里和你再也无关的,如今我要同刘大人去边池欣赏欣赏那边的风光,想必司徒将军不会反对吧?」
凤兰以为自己已经是给这傻瓜一个台阶下了,心道这样的情况,还不出言留我?
哪知道司徒雪融心存愧疚,而且仍旧不解其意,心里想留他又不敢开口,居然道:「如果刘青同意,我幷没有意见。」
刘青是一个头两个大。
近日里虽看得见将军和凤公子不知为什么谁也不理谁,但也不知道到底闹了什么别扭,如今司徒雪融问他,究竟是要留还是要放,他也不敢自己揣测,又唯恐司徒雪融怀疑是他教唆了凤兰什么,只得把皮球又踢回去:「这个,还是全看大将军的意思。」
凤兰听到这时已经目瞪口呆了。他想不到司徒雪融能这么倔,死不认错,心中一横冲口而出:「什么看他的意思,他是我什么人?凤小爷不是他的兵,不是他的仆人,想去哪就去哪。司徒雪融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大不了你将军府的管家我不当了,你就留在这,守你最重要的边疆吧,小爷我要回我的花花世界逍遥去了!」
说着转身就进了刘青的队伍,大呼了几口气,好久没有嚣张过,突然这样,反倒脸颊发烫、心跳也快得无法适应了。
不过确实解气,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将军府小楼里的那段日子,怎么凶他都可以,虽然自然不可能是以凶他为乐,但是凤兰还是偷偷扬起了一抹回味的笑意。
队伍渐渐分开,越行越远,凤兰在刘青疑惑的目光下,鼓着腮大踏步前行,却没有看到在北漠皇城之前,司徒雪融茫然地看着远去的军队扬起的尘土,眼中一触即碎的脆弱。
边池是座小城,自然比不得陌阡和红珠的繁华。
凤兰在这陌生的城里还没待上一天就郁闷得想要撞墙,总觉得吃得不好,住得不好,路人长得不好,小吃铺的锅碗不精致,赌坊的招牌挂歪了,青楼的老鸨长得凶神恶煞,总之一切都不好。
没有司徒雪融在的地方,居然一切都不好。
自己到底有多贱,凤兰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算了,回陌阡找他吧,凤兰幻想着万一自己不在的时候,赫连渊那家伙趁虚而入,那就亏大了。到时候雪融见他反正也不比他凤兰差,又识得大体,能够贤慧地接受「国家百姓比你重要得多」这种郁闷事,说不定就被他花言巧语骗去了……
摇摇头,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凤兰叼了根草,就发现暖洋洋的太阳被挡住了。
刘青在他身边坐下直接问道:「凤公子,你和将军究竟怎么了?」
「刘大人,我问你,一边江山,一边美人,你选哪个?」
他以为刘青那种人,势必会回答江山,谁想到刘青毫不犹豫:「非要选,美人吧……我要江山干什么?」
连刘青的想法居然都是和他一样,而不是司徒雪融那般?凤兰听了不觉颓丧:「真的?若要你如今放下高官厚禄,跟一个绝世美人浪迹天涯,你肯干?我不相信。」
「不怕凤公子笑话,功名利禄,我其实不在意。」刘青对着凤兰怀疑的目光淡然笑笑:「我相信同样的问题,司徒将军的选择必然和我一样。只是,纵然我可以放弃天下,却不能离开北漠这片战场,我们留在这里幷非为了功业,而是对边疆百姓,对举国人民的一种责任。」
「哼,有什么不同。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清楚,」刘青摇头笑道:「凤管家,你太清楚将军是怎样一个人,也太明了他的心。他的身不由己你看在眼里,就因为他不肯说出口,你就刁难他如此,是不是有一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