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是傅家的地盘。秦家在帝都再厉害,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不然宋莹也不至于在短短不到十天里,接连两次出事,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上一次,是车祸与警告,这一次,直接带了枪。“我在来的路上,约了傅玉书——有些事,只有见过他,才能确定。”-傅玉婳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甩着手上清洗残留的水渍。和很多人一样,她洗完手不喜欢擦拭,时常甩一甩,等着皮肤上的水痕快速风干。据说这样皮肤很容易变得干燥粗糙,但傅玉婳宁肯多涂点护手霜,也不肯改变习惯。她低着头,从风衣口袋拿常备的小支旅行装护手霜,拧开之后,在手背上挤出两颗黄豆大小,然后将铝管塞回口袋,两只手背开始摩擦晕开膏体。清浅的龙井茶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傅玉婳细细摩擦着手部的每一处肌肤,低着头向前走。大院里只有昏黄的路灯亮着,转过拐角的时候,脑袋一痛,直直撞到一块砖头似的硬朗却又带着温度的人墙。傅玉婳蓦地抬头。正要说声抱歉,却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面上的歉疚倏然转冷,化作戒备与警惕,浓烈的恨意,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傅玉书?!”傅玉婳退后两步,和面前一袭国风长袍的男人拉开距离,烟草香苦的气息转淡,光线氤氲中,傅玉书俊朗冷清的面容越发立体。“你来这里做什么?”傅玉婳盯着傅玉书,“看笑话?还是又想仗着你们傅家的权势,给我一个所谓的教训?”傅玉书没有说话。沉默着,望着傅玉婳。傅玉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望着这张脸,下意识攥紧了双手。以为抛诸脑后忘却的记忆,在一瞬间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小时候的傅玉书也时常这样一副模样。沉默,话少,不像傅玉琪,叽叽喳喳,又吵又闹,还爱闯祸。但每次不管是傅玉琪还是她闯了祸,最终站出来承担责任解决问题的,都是傅玉书。那时候,傅玉婳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人羡慕的哥哥。直到那天,她亲眼看着怀孕的母亲被傅玉书从楼梯上推下……掌心黏腻,说不清是护手霜的润泽,还是出的虚汗。傅玉婳松开拳头,盯着傅玉书。眼前这张脸,比起记忆中六年前的模样,长开了许多,更加深邃,更加成熟深沉。也更让人憎恶。“傅玉书,你若还是个男人,那就有什么事都冲我来。牵连无辜的人,暗中下黑手,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丢下这句话,傅玉婳便要绕过傅玉书离开。却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一瞬,被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手握住手腕。“不管你信不信,今晚的事,也不是我做的。”熟悉的声音在咫尺间响起,傅玉婳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激灵。也。他说,也。傅玉婳想起之前宋莹刚来南城时差点闹出的那场车祸。那时候,她以为是傅玉书的手笔,于是第一次拨通了那个记了多年,却在六年中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厉声质问。那时候,傅玉书也是同样的回答。不是他。后来事实证明,幕后主使是傅玉琪。如今……“就算不是你,你敢说,今天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那些人手里有枪,在南城,除了你傅家的人,还有谁敢持枪逞凶?!”说这话的时候,傅玉婳用力转动手腕,挣脱傅玉书的握抓。“你说的没错,我不敢保证。”傅玉书松开手,后退一步,“抱歉。”“装腔作势。”傅玉婳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朝大厅走去。墙角槐树下,傅玉书缓缓转身,望着那渐去渐远的背影,将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指缝里已经自燃到尽头的烟蒂怼在身侧的红砖墙上。掌心沾染着的龙井香气,被香苦的烟草气息掩盖,消散在夜里。”傅先生。”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拨皱夜色的寂静。傅玉书回过头来,对上一张痞野飞扬的脸。眼前之人比照片中更有少年气,但却更有气场,沉稳的成熟和自信张扬的少年感在他身上达成奇异的融合。“秦先生,久违。”傅玉书平静的望着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秦殊,没有被抓包窥望的紧张或尴尬。、“聊聊?”秦殊同样平静回望,发出邀请。“好啊,聊聊。”傅玉书点头,说着,递过来一支烟,“来一根?”“谢谢,不过不用,我媳妇儿不喜欢烟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