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傅玉婳刚考完最后一门课回家,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暑假,纵使外面热浪滚滚,内心依旧雀跃。提前交卷之后,为了给许久未见的家人一个惊喜,她没有等司机来接,而是直接自己打车回到家。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母亲的笑脸,兄长的宠溺,可谁能想到,那扇命运的大门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竟是那样一幕。怀胎七月的母亲从楼梯上滚落,而楼梯最上方,是兄长伸出的手,猩红血液散成血雾,在目之所及处无限蔓延,如同令人窒息的血色囚笼,困得她喘不过气来。朦胧中,有人仿佛在喊她的名字,紧跟着,眼前一片晕眩,朦胧中有救护车的声音,医生的呼喊,嘈杂的脚步,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仿佛被缚一隅,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切好似一场梦,梦醒了,她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傅玉书守在她的床前,她用枕头砸他,揪着领子质问他,甚至拿着刀威胁他,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做出那样的事——或许只是母亲即将坠楼,他想救而未能将人救下?只要傅玉书肯说,肯解释,濒临崩溃的少女愿意抓住这最后的喘息机会,相信他的无辜。可傅玉书是怎么做的?他宁肯由着她将锋利的刀刃刺中她的手掌,也不愿多解释一句,任由那双眼中的希冀与渴盼散去,化作不可置信的悲痛与失望,连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散去。孤身在国外的那些年,傅玉婳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她想要一个答案,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时间具有神奇的能力,它让人在岁月的消磨中,丧失探究的欲望,却又让人在失望的过程中,无限叠加恨意,化作复仇的欲望。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傅鸿远一直觉得,袁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程禄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或许觉得袁静是个外人,他的语气不再如之前那样小心谨慎。“你还记得那一年吗?傅鸿远和袁静去国外旅游了两个月。其实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出去玩的,但傅家当初扩张动了不少人的蛋糕,有人逮着他们人在国外,傅家南城势力鞭长莫及的机会,在国外绑架了袁静,以此来要挟傅鸿远。“可傅鸿远是什么人?就算他对袁静和对阿琳不同,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女人不过外物,从来都比不上他自己重要。所以傅鸿远压根就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不仅如此,还干脆直接报了警。“对方哪里能想到傅鸿远会这样?最后对袁静……总之后来袁静被找回来的时候,衣不蔽体,精神恍惚,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袁静一度想要自杀,后来那两个月,傅鸿远一直在国外陪着袁静看心理医生,直到后来,因为傅玉婳的缘故,袁静才强撑下来。”见袁静的情况稳定下来,傅鸿远这才带她回了国。但这件事对傅家来说,毕竟是丑闻一件,所以傅鸿远封锁了相关消息,除了当初一起同行的那些人之外,并没有更多人知晓。程禄生知道这件事,也是在袁静死后,他一次在安全通道抽烟,听着一门之隔的两个保镖提起。虽是丑闻,但相较于和袁静离婚,傅家家主的婚变带给傅家股价的影响,远大于维系这段关系,所以傅鸿远依旧愿意给袁静傅太太的位子。只是谁也没想到,袁静怀孕了。早在当初袁静被找回来的时候,傅鸿远就让人家给袁静喂了避孕药。甚至前两个月在国外的时候,袁静也没有什么孕期征兆。可回国之后的一场晚宴,袁静当众出现妊娠反应,再一查,腹中孩子已经足足两个多月。而傅鸿远在那件事后,一次都没有碰过袁静。傅鸿远气得在会场旁边的贵宾厅里砸了好几个摆件,最后让袁静打掉孩子,可袁静却不肯。“错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袁静鲜少物欲,但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格外执着。就像当初和傅鸿远被棒打鸳鸯之后,她宁肯保持单身,也不愿意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嫁了,谁曾想多年之后,程琳身死,她还能和傅鸿远继续破镜重圆。而在经过一段心理治疗,从原本的自我厌弃重塑自信之后,当那件事不能再让她觉得自辱,怀中的孩子,对她来说,便也不再是难以言说的羞耻。但对傅鸿远来说,是。尤其拖到袁静怀胎七月的时候,有消息传说她腹中胎儿是个男孩,还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闲话,说傅鸿远有意让袁静的儿子做未来的傅家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