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手,仰起头,高声说道:&ldo;我想念上海滩昼夜不歇的灯光,我想念黄浦江汽笛的悠扬。&rdo;
屋内很安静,他的声音甚至有了回声。
顾良义抬起左脚踩在桌上,赵支言皱眉,一掌打下他的腿,他后退一步,脚步有些不稳。打了个酒嗝,他眯着眼注视前方,忽然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陈旭,他用书戳着陈旭的后背,&ldo;你也是个懦夫!是个爱不起、给不起的懦夫!&rdo;
陈旭推开他的手,有些恳求地看着顾良义,圆圆的脸上青白交加,是生气的很了。顾良义没看他,还在继续嚷嚷。
赵支言也喝的有些上头,听顾良义没完没了,便忍无可忍地扯下顾良义手上乱舞的书,沉声说:&ldo;闭嘴了。再说,就请你刷锅洗碗!&rdo;
顾良义声音小了下去,最后真的闭上了嘴。
祁斌睁的一双清亮的眼眸,困惑地眨了眨,埋头收拾一塌糊涂的桌面。
第二天,祁斌给海棠浇过水,去食堂买了早饭,就去敲顾良义与陈旭的门,没人应,他只好端着早饭又回来,见赵支言还睡着,便坐在书桌前看书。
这时,门外敲起了匆忙的脚步声,祁斌放下书,凝神听了片刻,好像是来了好几个人。
祁斌起身开门,狐疑地探头去望。
黄主任正朝这边走过来,看见祁斌先是眉头一皱,背过手去,语气轻慢地问:&ldo;赵支言呢?&rdo;
祁斌不认识此人,摇头朝着他身后的楼梯口望,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背着垂着脑袋的顾良义,祁斌一怔,再往后一瞄,陈旭也被人背着,眼睛紧闭,一幅不省人事的模样。
祁斌大惊,欲上前去探看怎么回事。
黄主任伸手拦住他,语气严厉起来,&ldo;赵支言呢?在不在家?&rdo;
祁斌收回视线看向黄主任,黄主任又高又胖,穿着黑的发亮的缎面马褂,好像刚从油缸里爬出来一般,祁斌向来不喜欢这号人物,轻轻蹙眉,说:&ldo;赵老师在,我去叫他。&rdo;
黄主任哼了声,转身就走。
祁斌关了门,跑到床前叫赵支言。
赵支言半梦半醒,头里好像跑着野马,又晕又疼,迷糊间好似听到了祁斌的声音,他以为是做梦,便笑着闭眼嘟喃了句,&ldo;别闹啊,宝贝,要再睡会的。&rdo;
说着,用手臂挡住了眼睛,连同那个暧昧的笑一起遮住了。
祁斌身体猛地绷直,反应了会,料想是赵支言做梦梦到了哪个相好的姑娘,他撇了撇嘴,觉得赵支言真无聊,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ldo;赵老师!醒醒了赵老师!&rdo;
赵支言被他推的一个歪身,摇晃着半睁开了眼,迷瞪了几秒,才猛然醒过来,坐在床上搓了搓脸庞,声音沙哑的问:&ldo;几点了?&rdo;
祁斌把衣服替他拿来,忽然不知道眼光应该落在哪儿,&ldo;顾老师和陈老师,被人背回来了!一个主任模样的人叫你过去!&rdo;
&ldo;嗯。&rdo;赵支言脱掉睡衣,露出精瘦的胸膛,拿过背心套到头上,&ldo;嗯?你说谁?&rdo;
祁斌背过身,双手在书柜上忙个不停,也不知道要拿哪一本,&ldo;快去顾老师屋子吧!&rdo;
赵支言三两下穿好衣服,跳下了床,也来不及好好收拾一番,趿着拖鞋奔去顾良义那。
屋子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赵支言没戴眼镜,几乎看不清情况,&ldo;良义?&rdo;
&ldo;听人说你们昨晚聚在一起喝酒了?&rdo;黄主任站在床边,医生正在处理顾良义的下身。
赵支言眯起眼,对着声音的方向说:&ldo;黄主任。&rdo;他走近两步想看看顾良义,&ldo;是,我们昨天喝了点酒。&rdo;
黄主任嗤了声,指着顾良义说:&ldo;喝了点?只喝了点能把人搞成这样?&rdo;
赵支言看不清顾良义到底怎样了,听黄主任的口气,不像重伤要死,赵支言松了口气,也没辩解,模糊中看见有人在摆弄顾良义的身体,便朝着那团身影说:&ldo;大夫,他怎么样?&rdo;
大夫尴尬地咳嗽了声,&ldo;要趴着多休息。&rdo;
赵支言沉默了会,大概是在琢磨,一会儿,他猛的蹙起了眉头,声音有些急促而紧张地问黄主任:&ldo;主任,他这是&rdo;稳了稳心神,又问,&ldo;陈旭呢?&rdo;
黄主任好似被人塞了块土进了嘴,干巴巴地答:&ldo;日本人干的,两人都给祸害了!&rdo;
赵支言一个没站稳,险些磕到边上的桌椅。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暗哑的如同沙石滚地,&ldo;怎么会这样?&rdo;
&ldo;哼,今早日本人送来的。说是昨夜在后山搜山,撞到了这两人,以为是土匪&rdo;黄主任指着顾良义,&ldo;两人半夜跑后山去做什么?赵支言,在学校聚众酗酒,酒后又闹出这种事,学生们知道了,该做何感想。&rdo;
赵支言听的心里发笑,好像躺在床上没了知觉的是行凶人而不是受害人一般!黄主任是出了名的&ldo;亲日派&rdo;,恨不得把良心挖了交给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