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又急又气,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嚷嚷:“我没有得病,没得病……”
见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婶子已经打算过来搀扶她离开了,陆老太太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没错,我得病了,很严重的病!”脸色不仅不伤心,还带着点兴奋。
众人一愣,这老太太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不承认得病吗?再说得了羊癫疯是什么好事不成,怎么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该不会脑子也坏了吧?
脑子坏是不可能坏的,甚至还好使得很,只听陆老太太接下来说:“我病了,你得跟我回家照顾我,拿银子给我治病。”
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借着生病的借口讹钱呢!
顾瑶也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啊,这老太太脑子转得还挺快。不过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老太太,你怕不是忘了,你生的可不止一个儿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有三儿一女。虽然我们二房已经被分出来了,但谁让我是给有孝心的善良的人呢,所以,给你治病没问题,照顾你也没问题,不过我最多只承担四分之一。”
陆老太太脱口而出:“你想得美!”
陆芸年也满脸的不赞同,道:“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孝敬长辈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家中也没有多少积蓄。我还未出阁,三哥也未成家立业,我们哪里有钱?大哥虽然成家了,但是他还要读书科举,还要养一家老小,生活很是不易。大家都知道你做生意赚了大钱,就不能多分担一些?咱们都是一家人啊,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吗?”
顾瑶简直想呵呵了,当然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冷笑两声之后,道:“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你们大哥虽然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娶了有钱人家的女儿,在镇上安家落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但是他过得很不容易;你三哥,在镇上书院读书,有银子和同窗喝酒吃茶,游园赏花,但是他过得也不容易;至于你,从小娇生惯养,家务不用做一丁点,每日的消遣就是看书写字绣花,还时不时做身新衣裳,买件小首饰,但是你过得也不容易;再说你爹娘,陆老二这些年赚的银子就不说了,他的抚恤金,全在你爹娘手里吧,更何况你们家原本就是村里的大户,底蕴深厚,但是他们也很不容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一嫁人就给四个孩子当后娘,还是个寡妇。分家只分到一见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和一点点粮食,每天一睁眼,就要想如何挣钱养活自己和四个孩子。好不容易做点小生意,也就刚够糊口的,就被人惦记上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整个老陆家,就我活得最容易,就我应该出钱出力,为你们老陆家无私奉献,慷慨解囊,榨干最后一滴血,是这个意思吧?”
一番话没有一个脏字,却仿佛一个个响亮的大巴掌,凌空扇得陆芸年满脸通红。
围观的人不知道谁率先没忍住,发出“扑哧”一声笑。这笑声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大笑起来,乐得前俯后仰。这顾瑶可真是长了一张利嘴啊,骂人不带一个脏字的,却句句戳人心肝,换个脸皮薄的,只怕要当场被气晕了。
陆老太太显然不是个脸皮薄的,很快就从顾瑶的讽刺中回过神,“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是我儿媳妇,你就该孝顺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顾瑶冷笑,“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有四个儿女,我只承担这孝心的四分之一。按理说我们二房被分出来了,我应该承担更少一些才对。但是我这人大度,不和你们计较那么多。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要看病的话,赶紧把你们家老大和老三叫回来。他们要是不回来,那我也不管了。反正连秀才公、读书人都不孝顺,我一个小娘子,也顾不了那么多。”
“二嫂,话不是这么说的……”
陆芸年还想说什么,顾瑶却不想听了。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家里一堆事,养家养孩子可真是不容易,操劳得我都老了好几岁。大家也都散了吧,该喂鸡喂鸡,该做饭做饭,别围在这看热闹了。”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众人眼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四散回家。
毕竟顾瑶都走了,自己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看陆老太太哭吗?辣眼睛不说,被她讹上就不好了,还是赶紧回家吧,自己家里也一堆事呢!
没了围观群众,又丢了这样大的脸,陆老太太也哭不下去了,在陆芸年的搀扶下,快步回了家。
陆老太太到家时,看见陆老爷子还美美地抽着烟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抽抽抽,你就知道抽烟斗,你不知道我在外面被顾大丫那个贱丫头给欺负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