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懋神色略松,权衡少顷后,森冷道:“谅他也不敢!”
次日,贺鸣山派人来请王懋,说是做最后的?军事部署。大帐里?坐着数位将领,气氛肃穆,王懋入座右下首,看贺鸣山在行军舆图前指点,忽然?这样,忽然?又那?样,眼神一变,警觉道:“大帅先?前提的?战略可不是这样。”
“是,”贺鸣山承认,指着郢州外围的?地形,“原本我们打算从山岭潜入,在此处与敌军交锋,危怀风则负责从西线围攻,为我们突破防线创造机会。但是后来几次思量,郢州城外地形复杂,在山岭与敌军开战,很容易落入他们的?埋伏里?,所以——”
他手指沿着那?座复杂的?山麓底下一拐:“改走官道,正大光明进?军郢州。”
在座诸位将领一震后,相视点头,贺鸣山略松口气,接着说道:“届时,由我与诸位将军率领先?锋,在前开路,世子率领一万精骑,跟在后方即可。”
王懋疑信参半,忽感不安,道:“这不会是岑元柏的?主意吧?”
贺鸣山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王懋心惊肉跳,道:“果然?是他的?提议?!”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贺鸣山大手一抬,示意安静后,道:“岑大人乃我军军师,王爷的?左膀右臂,上次能如期拿下奉城,他功不可没,这一次的?攻城计划,也是他与危怀风商议后,得出的?对我等最有利的?战略。”
王懋差一点从座上跳起?来,不可思议道:“他如今人在陵城军营,心里?向着谁人,尚且不知,贺大帅怎能贸然?使用他的?计策?!”
贺鸣山头痛欲裂,道:“这不仅是岑大人的?计策,也是本帅与诸位将军商议后的?计策,世子认为不妥,莫非是另有良计吗?”
王懋被问住,张口结舌。
贺鸣山赶紧道:“既然?没有,那?便请服从军令,准备出征罢!”
当天下午,十万人整装完毕,沿着官道往郢州进?军,与此同?时,危家?铁甲军已在西线展开对郢州的?攻击。
贺鸣山率领主力军在前方开路,浩浩荡荡的?十万人马绵延数里?,王懋由一名?姓莫的?将军护卫,率领一万名?精骑跟在后方。旌旗在风里?招展,发出猎猎声响,时值三月底,暖意熏人,然?而王懋背脊始终萦绕着一股寒凉冷意,仿佛后面架有无形的?弩弓,利箭蓄势待发。
军行数里?后,黄昏来临,天色慢慢转为鸦青,山麓相夹的?官道上人烟杳无,仅有行军时发出的?冷肃声响。王懋心里?似土地爷跟城隍庙打架,神鬼不安,环视周遭许久后,突然?刹停道:“停下!”
众人一怔,莫将军策马过来,不解道:“世子有何吩咐?”
王懋面容凝重?,指着旁侧的?山麓入口,道:“我记得从这儿往山上走,有一条赶往郢州的?小路吧?”
莫将军看过去,点头说是。
王懋道:“掉头,从这里?走。”
莫将军一惊,道:“大帅有令,全军从官道出发,世子若要改道,还请等末将先?向大帅请示!”
王懋一脸厌烦,呵斥道:“本世子乃是督军,你与这一万精骑都归本世子所管,我让改道便改道,何需要你请示他?!”
“可是……”莫将军看向被昏黑天色笼罩的?山麓入口,“大帅说过,山麓里?地形复杂,恐有埋伏。”
“蠢货,冯涛已知晓我们会率大军从官道出发,早便在前方严阵以待,岂有余力再来山里?设伏?反倒是条官道……”王懋目光梭巡,想起?制定?这个行军计划的?岑元柏,越看越断定?有鬼,“那?老狐狸阴险狡诈,要我在这儿殿后,才是真有埋伏!”
说罢,不再给旁人置喙的?余地,“驾”一声驰入山麓。
※
开战以后,岑雪留在奉城军营里?,每日最紧张的?一刻,便是听角天来汇报危怀风在前线的?战况。
从二月初三算起?,危怀风此次出征已有快两个月,岑雪知晓他骁勇善战,每次发兵,基本都是大捷而归,可是郢州一战非比寻常,作?为盛京势力范围的?第一道防线,冯涛必定?全力以赴,那?人是先?皇亲自册封的?千牛卫大将军,昔日曾在北疆歼灭狄人,立下汗马功劳,论战绩经验,其实远在危怀风之?上。
想是看出她的?忧虑,岑元柏喝完药后,语重?心长道:“郢州一战,怀风不过是在侧方辅助,便是溃败,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冯涛的?主力都在南城门,该忧心的?是贺鸣山率领的?那?十万大军。”
岑雪点头,道:“我听说冯将军昔日征讨狄人,屡出奇策,所向披靡,算起?来,也是朝中?勇谋兼备的?一位虎将。依爹爹看,这次攻城,我们需耗时多?久?”
岑元柏道:“冯涛行事诡谲,与人交战,出其不意,与怀风颇有几分相似。但是论兵力,他与我们寡众悬殊,扛不了多?久的?。”
岑雪会意,想一想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危怀风,慢慢放下心来。
果然?,一连数日,前线传来的?都是捷报,危怀风在西线突破重?围,迫近城门,一切都顺利无误,反而是贺鸣山那?边传来了一则噩耗——
三月廿一,郢州城外山麓,王懋在行军途中?私自改道,误入敌军埋伏,重?伤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