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束缚,锅里的蒸汽一拥而上。
蒸腾起的白烟轻轻熨在她的眼眶和鼻腔,她闭上眼深呼吸,等白雾消去时,眼角和鼻尖都挂了浅浅一层湿。
不知是因为蒸汽,还是因为同样冲破了束缚的委屈。
雷伍听着她说气话,单手撑住流理台边缘,另一手松松垂在身侧,安静看着许飞燕被白烟掩了大半的侧颜。
忽然之间,他说了一句话。
声音不轻不重,喉咙轻颤,嘴唇开合,本来以为要花很大力气才能道出来心事,原来这么简单就能说出口。
他的告白,没有在沙滩上摆出心形烟花告白阵,没有缀满发光气球的花路,没有手捧九十九朵玫瑰,没有把跑车行李箱填满的鲜花和星星小灯泡,没有许多亲朋好友的见证。
而是在一个有些阴冷的冬日早晨,在一间白雾蒸腾的铁皮屋里,屋外的小伙子在嬉笑唠嗑,屋内空气里飘着芋头天然香气,流理台上有湿漉漉的水迹,锅里沸腾的水声咕噜咕噜。
今天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只因为面前站的是许飞燕,雷伍便觉得,现在天时,地利,人和。
他便觉得,今天是适合告白的好日子。
许飞燕像只受惊的小鹿,猛睁大了眼,瞳孔微震,声音颤得成了胡乱飞的小蝴蝶:“你你你、你说什么……”
雷伍嘴角浅浅上扬,眉眼笑得温暖:“谁敢说你听不到?明明就听得很清楚嘛。”
脸颊仿佛被水汽蒸得发烫,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比早上面试时还欢快,跟攥不住耳朵的兔子似的。
许飞燕有些胡言乱语,还成了个小结巴:“不是、不对……对!我听不到,就是听不到,你刚说的什么我、我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薄薄绯红,耳垂也成了透着淡粉的珍珠,雷伍全看在眼里。
他觉得现在的许飞燕就像只刺猬,平日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偶尔心情好时还会露出软软肚皮,但感情这件事对她而言就是危险源,一旦察觉到“危险”靠近,她浑身的尖儿就要竖起来,蜷成一团刺球让谁都不能接近。
“以前我是刺猬,到处扎人,现在怎么变成你成了只小刺猬了……”
雷伍眼里的笑意半是无奈半是酸涩,蓦然猛跨一步,双手直接捧住许飞燕发烫双颊,指尖陷进黑直发丝中,掌心捂住她双耳。
他伏下背,认真看向那双惊恐的黑眸。
许飞燕真的是被吓得没了半截魂魄!
她以为雷伍要强吻,正准备抓起个锅铲还是长勺,身体力行来教一教雷伍什么是“能好好说话就不要动手动脚”这件事。
又或者,她可以大声叫救命喊非礼,让外头那几个弟弟把雷伍拉出去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