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在乎,他疼不疼的。
但是,偏偏还是在乎。
每当他因为痛楚而屏息,每当他的肌肉,无法自主的因剧痛而紧缩,都会让她心头拧扭。
「为什么?」
这三个字,泄漏出来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问出口。
「什么为什么?」他问。
沉香略略迟疑着,抿着唇瓣不语,小心的替他的十指上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要去扛那辆粮车?」
他大可以不管的,不是吗?
对杀人无数的他来说,压死一个北国奴,算得上什么呢?他犯得着,险些赔上双手,也要上前去救人?
他垂着眼,凝望看着她,淡淡的回答:「因为我看见了。」
「就这么简单?」她又问。
他点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就这么简单。」
她看着关靖。
她不懂,他明明是杀人如麻的乱世之魔,为什么会出手相救?为什么要为了北国的百姓,在雪地里来回奔波?
她很清楚,此时此刻,南国凤城里锣鼓喧天,没有半点节制,吃的吃,喝的喝,谁管得着,北国人正捱饿受冻?说不得,他们还会一边吃着山珍海味,一边笑着骂北国人活该呢!
可是,关靖却在这里。在这片冰冻的大地上,为北国人运粮。
他可以不管的。明明,他就可以像是,凤城里那些奢华浪费,大肆庆祝的南国人一般,不管北地人们的死活。
饿死就饿死了,这些年来,他不也亲手杀过许多北国人?
那是她亲眼看到的、不敢忘记的、至今历历在目的啊!
当年,杀人无数的是他。
可是,如今却也是眼前,这一个男人,在风雪中救人无数。
两个多月以来,他宁可忍着疼、挨着痛,也不回凤城,固执的就是要亲自留在北地指挥,救灾。
营帐里,一灯如豆,漾着暖暖的火光。
沉香转开视线,不敢再直视着,他那双像是要看透,她心魂的双眼。她再次低下头,以轻纱包扎着他的手。
那曾经好看优雅的十指,此时惨不忍睹,让人望之畏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