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身上就带着神像的庇佑,他第一次看见辛余的时候,以为辛余身上的那浓浓的阳气,其实应该是神像赐给他的祝福。
就算是再小的神,在天道那也是挂了名字的。辛余做为被神祝福过的人,自然也就沾亲带故的在天道面前露了脸被记住了。
可是辛余却辜负了这道神光祝福,背道而驰,连续杀了四个人不说,还企图用邪法养蛊来制成一件人傀。
这不管哪一件,捅到天道面前,辛余都只有一个死字。辛余现在那张扭曲得脸,还有他不受自己控制的身躯,都是他被自己的业障即将控制反噬的最佳证据。
一旦业障站满身,天道就绝对不会再让辛余有活着的机会了。
&ldo;你如果现在收手,还可以保下你的魂魄,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等着魂飞魄散了。&rdo;
巫黔看着他依旧执迷不悟的脸,叹了一口气,最后劝了一句。
&ldo;嘻嘻嘻其实我知道,不过,只要它能够有全新的身份活着,我又有什么所谓呢?&rdo;辛余看了一眼不断风化的神像,一咬牙,一口舌尖血喷在自己的双手上,那些业障顿时稍微避开了些,让他的手又能灵活了不少。
&ldo;巫大师!&rdo;巫黔背后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巫黔站着没有动,只是默默看着辛余的动作。
辛余的脸已经完全被业障侵蚀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扭曲成一块又一块的肉块堆在他的脸上,时不时还在轻轻蠕动着,辛余却丝毫顾不上其他,只是虔诚的在神像前跪了下来,手里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将那些尸块拼成了一个人型。
辛余取的尸块很适合,明明来自于不同四个人身上,但是尸块摆放到一起时,却莫名像是同一个人身上取下来的。
他从胸口里掏出一个发光的小瓶子,将里面浓稠的液体,一一倒在尸块拼接的地方,那些尸块竟然诡异地渐渐地拼接了起来。
&ldo;那、那是什么?&rdo;张曼曼几乎都快要炸了,她只觉得寒意上涌浑身冰凉,作为女人的一种直觉,那些星点发亮的东西在她看来一点儿也不美丽,甚至充满了让她作呕的反胃感。
&ldo;是蛊。&rdo;巫黔轻轻地答道。
他也只是在古籍上看过。
往日苗疆出了许许多多的蛊,其中有一种蛊很特别,靠食肉而生,但是经过合适的炼制手法之后,就能有续肢的奇效。只是这种蛊只肯食人肉长大,而且一旦炼制之后,就必须要立即使用,否则的话,它们的生命就会像短暂的光明一样,当它们身上的光亮暗下去,它们就会变成一堆废虫了。
&ldo;他不是一个渔夫吗?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些蛊?他又是怎么知道制人傀的?&rdo;张曼曼脑子转得确实很快,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辛余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呢?巫黔看着辛余接上了那具人傀之后,突然狂怒地用脑袋不断撞向柱子,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想来,告诉辛余的人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意帮他的打算,否则的话,怎么会偏偏让辛余选了个最歹毒的办法?而且,人傀其实如果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是自己制成的,那么这具人傀的主人就是自己,不存在其他的问题。
但是如果是别人制成的人傀,真的附身到人傀身上之后,就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主人。神像虽然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试问,它又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成为别人的仆从呢?
而神像不愿意,辛余就算把人傀送到它的面前,也没有办法,让这个人傀奏效,只能依旧眼睁睁地,看着神像一点一点消失。
&ldo;不!!!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同意?难道继续活下去不好吗?你就不能为了自己活一次吗?&rdo;辛余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嗓子里吼出来的嚎叫也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他双手的指尖开始渐渐发黑,肉眼可见的一道又一道业障侵蚀着他的肉体,他却不闻不问,只痴痴地跪在神像面前。
&ldo;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它在为自己活呢?&rdo;
巫黔看着已经消散了一层,变得缩水了一圈的神像,反问道。
&ldo;它本来就是一尊受人香火予人庇护的神像,它的一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你却要否定它存在的意义,你这样,难道就是为了让它为自己而活吗?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私心而活吗?&rdo;
这尊固执的神像宁可选择灰飞烟灭,也不肯接受辛余的人傀,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ldo;不可能的……&rdo;辛余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的速度越发加快了,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最后一句话,&ldo;他骗我,他明明告诉我,它很想和我一起,做普通的人类……&rdo;
话音戛然而止,一道柱子般粗壮的天雷突然直直劈在他的身上,连同那句制成的人傀一起,劈了个干干净净。
&ldo;……你又为什么,不为了自己而活呢?&rdo;
巫黔看着凝聚在头顶的煞气瞬间变得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无数的业障也随着一道天雷不复存在,天空很快恢复了晴朗的天气,万里无云晴空一片,刺眼的白光就这么直直照射在他们的眼皮上,温柔的阳光带着适人的暖意驱散了这片阴寒,一瞬间,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一样。
辛村长老泪纵横地昂着头看着天,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案子背后,居然是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