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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墨髯疾步匆匆地回到住处,猛地推开大门,只见屋里坐着两人,一个颇是有些少年白头,鬓边额角的头已然雪白,不过脑门上的头却依然乌黑。虎目之上一对卧蚕白眉颇是惹眼,消瘦的脸颊没有什么胡须,鬓角旁垂着了两绺白;另一个瞧着似乎要年轻一些,一头的黑竟挑不出一根白丝,与旁边那位形成鲜明的反差。双目微瞑似乎正在养神,平平的两道眉毛让人感觉颇是亲善,人中之上留着两撇黑胡,一对薄薄的嘴唇,左手拿着一把合拢的折扇缓慢而有节奏地轻拍着右手的掌心。
“哟!六弟回来了!”那个少白头不待梁墨髯说话先开口道。由于梁墨髯等七人早已将七使的位子视为囊中物,而各自的本领互相之间又是知根知底,所以早已在不经意间按照镇岛使的次序来命名各自的排行。梁墨髯乃是公认的开阳使不二人选,于是外头除了管他叫墨髯客外又多了一个“开阳六公子”的诨号。
此刻梁墨髯见到屋中的两人似乎觉得有些惊讶:“大哥,三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来看看兄弟还要先行通告么?”还是那个少白头嘴角带着几分笑容。
“大哥说的哪里话来!”梁墨髯一个劲的摆手,“只是平日里请都请不动你们今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梁墨髯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
“六弟似乎有心事啊?为何这样行色匆匆,这可不是你的做派。”拿着扇子的那人依旧闭着眼睛,扇子还在手心慢慢的敲着。
“哪有心事,三哥就喜欢拿我说笑!”抬眼一看只见两人已然各自沏了一杯茶,茶壶搁在两个茶盏的中间,梁墨髯带点挖苦的语调道,“两位哥哥还真不把这里当外头,连我放茶的地方也能寻到。寻到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给小弟也倒上一杯。啧啧啧……”说罢连连摇头。
眼前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天枢使与天玑使得不二人选:那位少白头姓岳,双名吟霜;拿着扇子的姓方,双名展图。只见那方展图睁开了双眼,瞥了瞥梁墨髯又看了一眼岳吟霜道:“大哥,你看六弟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岳吟霜笑了笑:“六弟快坐快坐,我们哪里知道你会这个时候回来。”说罢从一旁的托盘里又拿起一个茶盏倒上一壶茶,起身来到梁墨髯跟前,“来,今日以茶代酒,我岳吟霜给我的六弟赔个不是。”
梁墨髯“噗嗤”一笑,接过茶盏坐在他俩对面,一声不吭地喝了起来。
“你看哥哥,他心里肯定有事。”
“是啊!只是六弟脸皮子薄,看来是不好意思当着咱俩的面说呢,今天我俩来的着实不是时候,我看我们喝了这一杯就先行告辞吧!”
“大哥说的极是,来!我也以茶代酒敬哥哥一杯!”说罢两人就要碰杯。梁墨髯急忙把嘴里的茶给强行咽了下去,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搁颇是烦躁地说道:“两位哥哥太会取笑人了!你们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太不将小弟放在眼里了!”
“是么?”岳吟霜冲着方展图使了个眼色,“六弟心里有事却又不肯和我们说实话,分明是不把我俩当成你的兄弟,究竟是谁不把谁放在眼里呢?三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梁墨髯见岳吟霜一副慢条斯理地样子颇觉得心烦,也不待方展图搭话急忙接口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就是了,当真受不了你们俩这一唱一和!”
说罢他举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长叹了一口气便将适才见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番,末了道:“我看那谢劲松的功夫着实了得。真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指点,我记得四个月前还与他交过手,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半点胜算。可是今天恐怕我都没有胜他的把握。”方展图见他茶水将尽急忙起身为他续上,梁墨髯冲三个善意地点了点头。
岳吟霜抿了口茶:“六弟,适才你说那片草地上是什么?”
“白霜。”梁墨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岳吟霜回头冲方展图道:“三弟,莫非是?”
方展图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扇了几下:“应当不假,这前后联想起来也只有这个解释最说得过去。”
梁墨髯见两人又打起了哑谜忍不住叫道:“两位哥哥,你们……”
不待梁墨髯说完方展图急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岳吟霜笑道:“三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六这个急性子再这样下去恐怕当真要冲你拔剑相向了。”
方展图合起折扇在掌心一拍:“也罢也罢!”说着抿了一口茶,“六弟,你我兄弟乃是北辰大人此番所召集百人之中的翘楚,那谢劲松我也多少有些印象。因为当时见着此人瘦弱的身子感觉与他那‘劲松’的名字颇是不相符。如今你我兄弟学艺已然半年多,三四个月前,谢劲松在你面前压根走不过十个回合,何以在短短的几个月里竟然突飞猛进呢?如今想来,唯一的解释便是北辰大人!”
梁墨髯听了不禁一惊,刚要下咽的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惹得自己咳嗽连连,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息摆手道:“三哥不要乱说,平白无故地怎么可以质疑北辰大人,难道你的意思大人私底下将未曾传授给我们的本领教给了谢劲松么?这压根不合常理,大人图什么?”
方展图捋了捋两撇黑胡回到了座位上,将左腿搁在了右腿上,身子靠在椅背抬起脑袋看着屋顶:“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你所说的那片白霜毫无疑问乃是北辰大人留下的痕迹。”
“北辰大人?你何以如此肯定?”
方展图看了看岳吟霜:“大哥,此事还是由你来解释一下,毕竟我们兄弟中只有你亲眼见过。”
“嗯!”岳吟霜捋着鬓角的白,“有一练功遇到了一个难关,想要去找北辰大人。当时大人不在岛上,我费了好一番波折才在山下遇到他。不过当时的景象当真让我吃了一惊……”
“怎么?”梁墨髯双眼凝视着岳吟霜。
“当时北辰大人似乎正在冥思,但是当我走到距离他百步之遥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越是靠近这股子寒气便越是强烈。待到靠近约有五十步远以我当时的修为已然无法承受。可是当我想要退回去时却觉自己的双腿已然变得僵硬,举步维艰。那一刻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心里顿生一股恐惧,害怕自己会被冻死在那里。”
“竟然有这种事!”梁墨髯将信将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我第一次说与三弟之时他与你一样也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