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自木箱前立起身,边福了福边笑道:“去太后娘娘那儿也没什么不好呀。瞧瞧,太后娘娘赏了我这许多好东西,姐姐若去,指不准也能捞上两件,这不最合姐姐心意了?”
“得了吧。”莹贵嫔大喇喇地坐到茶榻上,摆着手说,“太后最不喜欢我了,看我跟看仇人似的,我不去讨人嫌。”
说罢就摆了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待得房门关好,才又启唇:“你那些打算可说了也有些时日了,现下到哪一步了?玉妃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怪我,先前让她们见着了厉害,如今一个两个都学精了。”徐思婉轻扯了下嘴角,“不过想来也该快了,太后娘娘这突然而然的晋封帮了我。她们不免要心急,就会按捺不住了。”
“那就好,赶紧让我看个乐子。”莹贵嫔笑一声,又问,“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有。”徐思婉坐到她身边,刚要说话,她却觉这样挨得太近,嫌热。于是就毫不留情地起身绕到榻桌另一边去坐下,惹得徐思婉禁不住笑她,“姐姐好伤人心,我可要难过了。”
“等到冬天,随你如何挨着坐,想钻一个被窝睡觉我都欢迎。大夏天的可求你离我远些。”莹贵嫔说着顿了顿,“快讲,要我做什么?”
徐思婉的视线凝在她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上:“姐姐素来爱吃酸甜的,回头若再让小厨房做了,给我送去一些可好?我尝个鲜。”
“你是想让她们觉得酸儿辣女?”莹贵嫔打量她两眼,却有犹豫,“让我送到太后娘娘那儿?”
“又不必姐姐亲自走一趟。”徐思婉道,“让宫人去就是了。正好太后娘娘近来也饮食不调,我与她一同尝些,若她胃口好了,指不准还要念姐姐的好呢。”
“得了吧,我没那个心思讨好她。”莹贵嫔恹恹地摇摇头,眼中倒也没有对太后的不敬与厌恶,只是瞧着对这事不感兴趣,“你要吃的我给你送便是,莫在太后面前为我说什么好话,我用不着。”
“好好好。”徐思婉连声应下,笑睇着她又道,“我们莹贵嫔娘娘最是洒脱,不拿这些当回事,臣妾谨遵吩咐便是,断不敢惹娘娘生气。”
“油嘴滑舌的!”莹贵嫔瞪她,又坐了一会儿,便自己回去歇着去了。
徐思婉在莹贵嫔走后招呼着宫人将四下里收拾好,便又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在行宫中的住处称寿安殿,宫中为方便徐思婉照料太后,就将漪兰阁拨给了她,离寿安殿极尽。
彼时,徐思婉正又与太后用着莹贵嫔送来的点心。莹贵嫔日日送点心都是在早上,便是掐准了妃嫔若要问安,大多都是一早便来。
这多像是眼前的局面。好似什么也摸不清,只余相互试探。实则那条路终究是清楚的,她设下的一盏又一盏灯,终究能引她们走到这条路上。
玉妃生得清丽,比她更适合做出一派贤惠模样,在皇帝与太后面前也就素以娴静示人。是以见到徐思婉见礼,她只抿起笑来,和和气气道:“妹妹别多礼了,本宫还没贺妹妹晋封之喜呢。”
经了两日的颠簸劳累,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又或许因为睡得沉,她放松得极快,翌日天明倒醒得早了。
徐思婉闻言仍福身道了声谢,见太后面有疲色,就依礼告了退,自去安歇。
是夜,徐思婉在太后睡下后走出殿门,立在廊下,观景不语。
小坐约莫两刻,三人就告了退。待她们退出殿门,徐思婉递了个眼色,吩咐花晨:“我又想喝昨日的绿豆汤了,你去瞧瞧小厨房还有没有。”
这话原也算得开诚布公,做足了一个大度婆母当有的样子。只是现下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太后闻之直笑她馋,花晨心领神会地退出殿外,过了约莫一刻才端着绿豆汤回来,低头禀道:“绿豆汤是时时都有的,只是碰上刚出锅,还未冰下来,奴婢花了些时候冰它,娘子久等。”
太后不在意地笑说:“倒也说不上什么卧病在床,只是年纪大了,入暑难免倒了胃口。哀家原不想惊动旁人,倩嫔是偶然从陛下那里听说了,觉得不放心便过来侍奉,你们不必自责。”
这京郊行宫修得远比京中皇宫更大,漪兰阁便也比拈玫阁宽阔不少,步入院门就自有一片小湖,院落一角泉水叮咚。曲折回廊自院门口眼神而出,分作两条路通往房门。
如此一直到了晌午,徐思婉在太后午睡后退去侧殿歇息。花晨跟着她进门,旋即回身将门关好。主仆二人又一并躲得离殿门远了些,花晨压音禀道:“亏的这地方景致好,奴婢藏在草木间听了,她们果然打听了那几道点心的事。”
“娘子孝心,太后都明白。”嬷嬷说着向里一引,“娘子请吧。”
花晨听及此处,松下气来:“娘子运筹帷幄,奴婢便放心了。”
徐思婉颔首歉然:“我从前没来过行宫,道路不熟,怕是走了弯路还不知道。只是太后凤体刚转好些,还是过来安心一些。”
不同于宫中正殿前皆是一方宽阔的广场,虽然宏伟却无甚景致。行宫寿安殿前重峦叠嶂,不仅草木茂盛,假山凉亭也尽有。
徐思婉颔一颔首,就随她入殿。寝殿之中,太后虽尚未睡下,却也已梳洗妥当,正躺在床上缓神。见徐思婉过来,她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你来了。”
“多谢嬷嬷。”徐思婉衔着笑,也福一福。说着望了眼殿里,客客气气地询问,“不知太后娘娘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