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不重来风雨
余栀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口干舌燥,是不是每年夏天都让人这么烦躁,余栀记不太清了,她从来没有认真的感受过上海的夏天,的确自己遇上假期,恨不得宅在家里睡个昏天暗地,房间里长年不见光,所有的人第一眼见到余栀都羡慕她皮肤特别白。上个月已经立秋了,太阳的威力丝毫不减,余栀被白晟抵在门后,细小汗珠粘在身上粘粘的,余栀认为自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可这些,在白晟抱着自己,她已经忘了当下处在让人喷火的夏天,余栀心里一阵小鹿乱撞。你知道连自己都不奢望会发生的事就突然降临在你的头顶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余栀感到自己的面孔发烫,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瞳孔里倒影着一片墨绿色的梧桐树。
“为什么要来北渎。”
“这个问题在毕业典礼结束那天我就说过了,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余栀心跳落了一拍,有些意外白晟为什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都是借口,有什么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出国留学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只是个幻想而已,有什么能让你陪葬自己的前途也要留下来的呢?”
夏日里吹过的风都是滚烫的,余栀伸出手,却只抓到了风从指缝中滑过的痕迹。
“你怎么说话的话跟我妈一样,我做什么选择是我的事情,你们可以给我很多意见,但我是不会听的,最终的选择在我手里,这是我的选择,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余栀口气里有些任性,从小到大她做的每个决定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这点跟林晓依简直相像,只不过她没有林晓依好胜心那么重,每当林晓依撩起袖子跟她分析问题的时候,余栀都是抱着枕头眼神空洞的一言不发。
白晟转过头看着余栀,安静的望着窗外,白光滑过手臂,细密的水珠波光粼粼。像一幅画。
余栀目光清澈的望着眼前北渎大学一角,像是把积攒了许多原本应该对林晓依说的话说了出来“况且,柏子仁他不是出国了吗,所以我跟他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再跟我提柏子仁,”白晟刚听到空气里传来的名字,就打断余栀的话,沉默着不再说话,时间像是停止了听不到任何声响,过了好一会白晟开口说“以后…没有柏子仁了。”
余栀的目光早就飘到天空上的蓝天白云,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晟平静语气下的波澜,习以为常认为他们只是闹了点小别扭而已。
“那不提了,总之我认为,并不是有了更好的选择你就一定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有时候默默无闻平凡的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啊。”余栀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的,出国留学当律师一直是她的梦想,而在她选择来北渎的那天,梦想这个东西就已经死了。
白晟慢慢觉得现在的余栀比自己三年前认识的那个女孩更加温和,冰冷的外表只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但很快又在脑袋里否定了,白晟想起在办公室里那群老师说的话,心里有些泛酸,能让余栀牺牲那么的人,对于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病啊。”余栀被白晟盯得心跳加快,心虚的不敢看他眼睛,舔了舔泛白的嘴唇说,“我记得暑假里你有次问我会不会有喜欢的人,我有告诉你我觉得维持现在已经很好了…。”余栀顿了顿,觉得她站在白晟面前一下子变得渺小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像是原来的样子,思考了一会抬头直视着白晟,义正言辞的说,“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我去不去国外跟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啊,吃饱了撑的啊,神经。”
白晟望着余栀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无奈的嘲笑自己,正如她所说,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余栀的事情,只不过心里不是滋味。余栀从自己身边走出去,扑面而来的茉莉香在她踏出门的瞬间渐稀渐远,白晟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白晟第一次郑重其事的思考他跟余栀之间的关系。
余栀小碎步的掏出那间自习室,用两手扇着风想让脸上多人温度降下一点,刚才那段话真的是闭着眼睛说瞎话。我喜欢谁当然跟你有关系啊,因为我就是喜欢你啊,我不去国外也是因为你啊,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只不过这些话余栀没有勇气说出口罢了。余栀懊恼的咬着嘴唇不敢回头,她真希望白晟能追出来,这样起码还能跟他说说话呢。余栀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小声嘀咕着,“就是嘛,你装什么高冷啊,他又没赶你走。”
下楼经过校长室,无意间看到秃头校长送着一个西装革履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出门,鞍前马后,笑的合不拢嘴。余栀一看就知道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既然这样,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刚才跟您讲的事情,还麻烦您多多照顾啊。”
“一定一定,白董事长您见外了,您事务繁忙还大老远亲自过来,以后有什么事一个电话跟我说就可以了。只不过年初我校向贵集团提出的新建三栋教学楼…。”
“这个你放心,我现在回去就签字。”
在开学以前,余栀就听说大学不像是高中,大学四年校长就像是个神秘人物一样只有在隆重场合跟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余栀一直对师长很尊敬,只不过现在她不确定了。她看到秃头校长嘴笑的都快裂开的去巴结那个有钱男人,其实面孔下是一张卑微的身躯。余栀反感那个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眼神,那种自以为是,把别人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以此为快的优越感,让余栀觉得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肮脏的。她同情秃头校长很可怜,但她并不认为秃头校长放下人格自尊去讨好一个人是正确的,甚至觉得恶心。
余栀看到抬起手表看到时间,心“啪嗒”一下就凉了,自己都差点忘了下午还有课。
白玄昇转过头只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和自己见过的很多女人一样,或许说并没有不同之处,只不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灵气,就像经过了数千年的时间流逝,她青春不老,拨开白雾从远方走来冲着你微笑。依稀看到她的侧颜,看不清脸,白玄昇觉得那个女孩很特别,但说不出为什么。
冰凉的液体从喉咙灌进腔腹,余栀站在贩卖机前咕噜咕噜喝下半罐可乐,泡沫不小心从嘴角滑了下来。
“喏。”刚刚看到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旁,递过来一张纸巾,眼神示意自己接过它。
余栀一下子愣住了,她一直认为随身带着纸巾的男人一定很细心温柔,余栀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了“谢谢”。
白玄昇望着余栀,和蔼的说,“小姑娘,你是从上海过来的吧,能考的文科状元很厉害啊,怎么想到来北渎了呢。”
“咳…咳…”余栀被呛得的可乐从喉咙涌到鼻尖一阵泛酸,真是见鬼了,怎么今天的人都喜欢问自己这些压根跟他们没关系的事情。
“呵呵,叔叔我还有课,谢谢你的纸巾,再见。”余栀答非所问,礼貌的跟白玄昇道别后,拎着半听可乐小跑进教学楼。
何青黛踩着高跟鞋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白玄昇直愣愣的站在贩卖机前“叔叔,太阳这么大您站在这里多晒呀,叔叔您要喝水吗,噢,我这里有零钱”
“没…没什么…”白玄昇目光还盯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回过神说道,“手续都办好了把,等白晟下课我叫他过来找你。”
“我爸爸还让我多听您的话了,叔叔我知道您工作也很忙,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去找白晟就可以了,你快让司机叔叔来接您把,要是耽误您上千万的合同我可担不起这后果,指不定又被爸爸数落了。”何青黛乌黑的长发摇晃在腰间,里层的头发早已经浸湿了贴在脖子上,虽然很难受,但何青黛还是保持着一副高贵的样子。
“你可比你爸懂事,行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叔叔说,别不好意思,要是白晟那小子敢欺负你,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白玄昇嘴上这么说,可到底从没说过白晟,常常没说几句白晟就冰冷着一张脸离开了。白玄昇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从没有陪伴过白芷白晟的成长。不知道他们开口第一声叫的是爸爸还是妈妈,不知道白晟白芷是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不知道白晟白芷第一次争吵是为了什么…而天葵子不管工作再怎么忙,也会尽量抽出时间陪着孩子,看到白晟白芷粘着天葵子,白玄昇也认为理所当然,只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却没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