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小公主招了招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用起晚膳。
饭后,阮清茴和沈砚坐在正堂,她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夭夭,而沈砚则是一副“我看你怎么收场”的表情。
小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检验努力一下午的成果的时候到了!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待兴……”(注)
“……呼!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六年九月十五日。”(注)
虽然这一长篇背下来她仍是磕巴了五六句,但好在经阮清茴提示之后,又能立马想起来,接着背下去。
背完,阮清茴毫不吝啬地给予她夸奖:“夭夭真棒!娘亲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只会背简单一点的唐诗呢,老师夸奖你是应该的。”
小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得意地抬起下颌看向自己的父亲。
沈砚微张着嘴,震惊又讶异。他自己女儿的水平他能不清楚?夭夭怎么可能背得下来《岳阳楼记》嘛?她连《声声慢寻寻觅觅》都要磕巴两句。
“好夭夭,快去同海棠梨花玩吧,娘亲允许你今日多玩半个时辰。”
“谢谢娘亲!”小公主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随即便拉着海棠梨花一同离开了正殿。
阮清茴瞥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沈砚,起身往内室走去。“你啊,女儿能背下来那是好事,你不给予夸奖也就算了,今日还打击她作甚?平日不是你最宠她么?”
他连忙跟上,在后面解释道:“真不是我打击她,她平日里贪玩不爱诗词,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背下来一整篇《岳阳楼记》嘛,况且还是在她这个年纪。”
“她方才不是背下来了吗?你我亲眼看着的,又没有作弊。”她走到妆台前坐下,沈砚自觉上来为她取下发饰。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疑惑的瞄了镜中的妻子一眼,犹豫一瞬后问道:“你该不会是用什么诱惑她了吧?或者用什么与她做了交易?”
话音刚落便遭镜中的美人狠狠瞪了一眼,条件反射地缩回头去,专心取着自己眼前的发饰。
“我才不需要用这些,夭夭自己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只不过平日里精力没有用在学习上而已。而今她受了夸奖,得到了甜头,今后自然会更加努力以得到更多的夸奖。”
闻言,沈砚不自觉叹了声气,“唉,可怜的夭夭啊。”
“可怜?”她蓦地转过身子来,仰首望着他,“夭夭有什么可怜的?她若是真不愿意学习,我还能逼她不成?再说了,这宫学是你非要送她进去的,而今你不监督她的功课当个甩手掌柜就算了,我挺着大肚子还得监督你女儿学习,到头来却没从你嘴里捞到一点儿好,我倒成了恶人了。”
说罢,一把推开他,转头将门外的青鸾唤了进来给我卸下发饰。
他一见阮清茴生了气,便赶忙蹲下身来柔声哄她:“我错了阿茴,我不该那么说的,夭夭好好学习是应该的,我明日起就亲自监督她的功课好不好?”
阮清茴的脸色仍是不改,其实她也知道沈砚日常有许多国事要处理,哪里有空来监督女儿学习,这事儿也是她份内的事儿。
可她心里就是委屈,自己又不是什么不顾女儿喜好,只知道逼她学习的母亲。夭夭用功也好不用功也罢,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不过是不想让她接触天文,日后遭受流言蜚语而已,自己又有什么错呢?为何到头来却是自己当了这个红脸?
她越想越委屈,任沈砚在一旁哄到自己头发都放了下来,也依然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看。
她起身往自己单独的浴间去洗漱,将跟上来的他关在了门外。
冒着热气的热水缓解了她的神经,连着心情也缓和了几分,加上有青鸾给自己腰后按摩了几遍,身体的沉重也顿时消失了几许。
回到仁明殿时,她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打算平心静气坐下来同他谈谈夭夭的教育问题,却没想到环视一圈,人压根不在这。
问了问门口的宫女,说是看见陛下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她想也是去找夭夭了,于是抬脚也朝偏殿的方向行了过去。
还未走到小公主的房间门口,便在拐角处看见周全安守在外面,阮清茴不禁沉了些许眉间。
以往沈砚来偏殿看夭夭,周全安都是同他一起待在屋内的。因为夭夭也很喜欢周叔叔,偶尔还会在周全安面前开上两句父亲的玩笑。
可怎的今日却站在了屋外?不像是在等待主子,倒像是在给主子放风。
于是她快步走了过去,周全安一见到她登时一惊,正要开口拘泥,却见她伸出一根食指竖于唇前,神色略冷,令他讪讪闭了嘴。
阮清茴就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上面的意思是说啊,天地万物都是由最原始的,混沌不分的元气化成的,之后才开始分清气和浊气。然后呢,这两种气体相互作用,就形成了宇宙。清气在天外,而浊气呢,在地内。”(注)
“那爹爹,我们也是元气变成的吗?可是之前我听宫学的同学说,我们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
里面又传来几声轻笑,“傻夭夭,女娲那些都是神话,是祖先美好的幻想,不能当真的。”
屋外的阮清茴逐渐握紧了拳头,脸色越发难看,却仍是忍着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