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阮夫人忽而朝女儿倾了倾身子,小声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太后也在这儿啊?她不是一向不爱热闹吗?”
闻言,阮清茴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沈砚左边,正专心观看歌舞的太后,暗暗笑了笑,眉梢微挑,“哦?娘与母后素不相识,是怎知母后不爱热闹的?”
阮夫人一噎,当即蹙眉斥道:“你这孩子,还学会套你娘的话了。就不告诉你,你自个儿猜去吧!”
“好啦。”她低笑了声,同母亲解释:“重阳宫宴这么大的事情,母后当然得在场同陛下一起接待戚里了。您不要多想了,专心观舞吧。”
既然如此,阮夫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遂闭了嘴安心观舞。
只是一曲刚舞完时,身旁悄然走来一个宫女,躬着身子同她耳语,说是太后娘娘想见她,让她随自己一同过去。
她伸长脖子往太后的位置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太后已经走了。
天知晓,她一点儿也不想去。
可她不去,那宫女便在一旁等着,旁人看着着实尴尬。加之女儿如今已是后宫之人,自己若是给太后甩脸子,怕是要连累女儿在宫里也不好过。
于是再三思忖之下,她还是起身随那宫女一同离开了宴席。
穿过弯弯绕绕的绿林植被,走过面面高大的青瓦白墙,宫女将她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中,径直踏进屋内,再拐个弯,便又到了临湖的回廊上。
一张摆放着斗茶茶具的小几横首先映入眼帘,小几前置两张红木圈椅,而太后,正坐在其中一张上望着深绿色的湖面。
“禀太后,人已经带到了。”
说完,周围的宫女们纷纷自觉退下,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太后转过头来看向阮夫人,浅浅一笑,“佳柠啊,许久未见,不知可否还能邀你斗一次茶?”
阮夫人自见着她起便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哪怕眼前人已是当朝太后,她也丝毫不惧的。
甚至连礼也未行便直接坐到对面,没好气地道:“咱们都这个岁数了,还斗什么茶,有事直说吧。”
“这么多年了,你竟一点儿也未变,还是这般直率,喜欢不喜欢都摆在脸上了。”
太后倒也不恼,自顾自取过桌上茶饼开始碾细,“我找你过来也不为其他,我说想见你,只是因为想见你了而已。”
闻此言,阮夫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瞄了一眼低身碾茶的那人,又侧首望向湖面,“我们分开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都未曾见你来找过我,怎的偏偏这会儿想见我了?”
碾茶的手微微一顿,太后抬起眸来凝视了她半晌,张了张嘴:“佳柠,我时日无多了。”
心口猛然一滞,她倏地回过头来质问道:“什么叫时日无多了?你这话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