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成元帝不耐地抬抬手,他手指轻点龙案,沉吟片刻,靠坐在龙椅之上,“依你说,你觉得这京中,谁有这种本事,做到这般。”说话时,敲了敲了福全放到龙案上的那封密信。
福全心中咯噔一下,他不敢耽搁,却也是字斟句酌地小心答道:“那这……大概只有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您亲封的三品骁威将军,李渭,李将军了吧。”
“李渭?”成元帝似是思考了片刻,他面上泛出几分冷意,“我大周的小战神确是有这般本事的。”
“福全,你说说,大周能出几个李渭?”
福全的鬓角都是汗意,他其实心中也打鼓,方才他提李渭,不过是知道陛下一直对定远侯府很是忌惮,这会他是真不知道陛下想听他说什么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又不敢不答,一边擦汗,一边出声,“这个……这个……”
“行了,滚下去吧,传方泓和高宣来。”失了耐心的皇帝将福全赶出大殿。
方泓便是方老太师的儿子,如今官居一品,大权在握,高宣也是陛下身边最为得用的武将,掌管上万的皇城禁军,深受皇帝信任。
松了一口气的福全谢了恩,退出了大殿叫人去请方大人和高大人去了。
日头西斜,天色微暗之时,午睡一场的沈薏环将将睡醒。
这些日子她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了,若是不仔细瞧,也不大能看得出她腿曾受过伤,躺了好一阵子。
从那日秋围惊马之后,她从阵阵剧痛中醒过来,她就没太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走路。
因着她这伤情也跟永安公主有些关系,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是重视,太医来了不知道多少回,腥苦的中药汤子也喝了不知有多少,就连三皇子的母妃也曾派人来送过药,可都没有成效。
如今照着陈大夫留着的方子按时喝着,倒真的渐渐好了,她心中开阔许多,日日盼着自己赶快好转。
昨日下午她与父亲细细聊了许多,父亲已经答应为她想法子和离,等她离了李渭,她就可以去江州看看母亲,她已经有几年未曾见过她了。
京中人尽皆知,沈薏环的母亲阿荔原是波斯国送来的贡女,听说是做错了事惹了皇帝厌恶,本应老死在宫中,却入了方太师嫡子方泓的眼,皇帝便遂了方泓的心意,将她送进了太师府。
后来恩科会试,殿试之后方泓宴请同期参加会试的门生在府中集会,喝醉了酒后,当场便要将阿荔送予沈庆辉。时人常有将自己的姬妾侍女送给好友的,若是双方自愿,倒是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顶多被人说道几句罢了。
但那时沈薏环的父亲沈庆辉,长身玉立,未及弱冠便在同科中跻身一甲,前途无量,他又不好美色,当场便正色拒绝。这便惹恼了方泓,他叫人寻了些烈酒,最终灌得沈庆辉断了记忆,待第二日醒了酒,已是美人在怀,满室凌乱。
因着这一遭,沈庆辉的探花名头被褫夺,人也失了意气。
沈薏环的母亲阿荔,名字便是沈庆辉起的,自从生了她,便回了江州老宅,出嫁前她每年都会去那边住一阵子陪一陪母亲。
想着远在江州的母亲,沈薏环心思已经飞远,等她和离了之后,她便去江州陪母亲住几年,然后游历一番,看看那些从前只能从那些游记话本凭空想象的美景。
至于李渭,一时半会她确实是放不下的,可如今一月不见,她也并没有太多的伤怀,日后总能渐渐淡下来的。
正胡乱想着,疏云领着人进来,“姑娘,今日是冬至,许三姑娘早早便传了信,要约您去城南看灯会,晚膳准备好了,您先用着,用完奴婢为您梳妆如何?”
沈薏环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许知园听说她腿伤好了,便来约她一同去看冬至的灯会,她许久未曾出府,便应承下来,这些天日子过得舒服,倒是把这桩事给忘了。
入了夜,沈薏环披上厚实的大氅,将自己裹得严实,带着疏云和疏雨往外走。
刚走到正院附近,迎面撞上近日来早出晚归的沈逸澄。
“阿姐!这是要去哪?”他快步迎上沈薏环,连日来的辛苦已是一扫而光。
“跟阿园约了要去看看灯会。”握了握少年微凉的手,沈薏环笑着回应他。
沈逸澄微微皱眉,他看向沈薏环身后,只有疏云疏雨两人随行,“阿姐,你还没大好,外面人杂,你只带她们两人照应的过来吗?”
“环儿!等了你半天了,你再不走,我可自己去了!”许知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披着赭红色的披风,整个人娇美又生动,笑盈盈从门口走进来,转眼便看见了沈逸澄,微微有些愣神,“环儿这是?”
“许姐姐好,我是沈逸澄,姐姐唤我澄儿就行,”他看向许知园,躬身郑重行礼,弄得许知园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回了个礼。
“阿姐,许姐姐,夜里外面还是不太安全,你们也没带些人手,要不让我跟着两位姐姐吧,”说罢,沈逸澄看向正要拒绝他的沈薏环,稍稍有些委屈地对她说,“阿姐,我都好久不曾看过灯会了,年后我又要回江南了,你就让我去吧。”
沈薏环仍是犹豫,她自然是心疼弟弟的,可是今日她先答应了阿园,若是擅自带了弟弟,容易被人传阿园的闲话,她尚未说话,许知园不在意的挥挥手,拉着她往外走,边走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