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君去世了,满城皆知。可笑她,却是从一个,她名义上姘夫的口中知道,还是以一种劝嫁的方式!
偌大的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来禀告。这一切似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似乎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见江知佑最后一面。
可,见到了又怎么样?她似乎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他们之间从未和睦过。
三月后,幽幽的长绫高高挂起,染白了将军府每一处角落。明明她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但将军府里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守灵三日,她跪着不曾起来。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江知佑,却依然愧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骨子里被渗透的思想,如今似乎却成为了她陪他最后一程的理由。
没想到出棺那天,蛮人会到将军府祭拜。他们害死了江知佑,却敢出现在将军府。府里的人蠢蠢欲动,齐昭月却想,锦国和西岚,多年敌对开战,如今看来,应该是议和了。
其中一个蛮人上下打量她,“早就听说锦国安黎公主才貌无双,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不过今非昔比,安黎公主如今二十好几,早就不同于二八芳华的女子。不过也难怪当今锦国皇帝说要拿你和亲,这气度倒也过的去!”
这话激怒了不少将军府的人,虽然她名声不好,但始终挂着江知佑的正妻之名。看在百姓得以和睦些年的份儿上,能容忍这些蛮人来祭拜,已经是将军府最大的礼让!
三个蛮人瞬间被家丁护卫团团围住,眼见就要动手。
将军府年长的老管家却出面,让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来将军府祭拜公子的,无不是锦国忠心爱国之士。三位尊客应该是走错地方了,还请回吧。”
三个蛮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气氛也越来越僵硬,齐昭月缓缓垂下眸子,喝退道:“都退下!”
府中人虽然都迟疑了下,却几乎没有人听她的话。齐昭月望着肆无忌惮的三人,扬声道:“要是本宫会改嫁出塞,等到的,可就不是三位阁下,而是圣旨了!”
领头的蛮人开怀的笑了起来,“难怪江公子放不下公主,公主果然是位实务的佳人!”
“我们西岚和你们锦国重归于好,不是没有代价。虽然公主你颇得我心,但我们西岚也不是个不守信的蛮族!”那人从皮衣中拿出一封整洁的信封递给齐昭月,“这是江公子给公主的信,送信的人已经死在了沙场。西岚敬佩江公子,将信归还。也会遵守与江公子的承诺,庇佑公主余生无忧。公主若是想不通,我们西岚绝对欢迎公主随时赏光!”
齐昭月一阵晃神,盯着信直直的问:“江…知佑,是怎么死的?”
那人有些诧异齐昭月的问题,挑眉回道:“虽然很想说他是败在我们郎儿刀下,但江公子实在精明。自知时日不多,与西岚打下一赌,赢后保你。本来就活不长的身子,结果自然是他赢,他死。”
齐昭月的耳边似乎听到了呼呼的扎耳风声,来自边塞的沙场。而素白的信封上折旧破损,她僵硬的抽出信纸,入目的字迹依旧清雅如风:
当年赠之雅兰多怨,如今可成公主所愿。
看上去好像是毫无头绪可言的一句话,却让齐昭月瞬间慌了神。平时的端庄礼仪,连勉强都勉强不了,提起裙摆就向西厢房跑去。
她一直,端着公主的架子咄咄逼人。一直,败坏着她自己的名声。一直,都不让他安生。为的不过就是他一份休书,她天真时所想的自由!
成亲七年,不论她如何取闹,他都不曾松口。
如今成她所愿?!
急急忙忙的抽出梳妆盒中的暗格,一层层的找出那个不远千里,送回的兰簪。
簪盒上镂空着叶纹栩栩如生,齐昭月却一手丢掉盖子,寻找里面的暗层,被折叠起来的三张宣纸!
拆开入目,锦国自新帝即位,已大不如前。军饷克扣,无锐之器,萧条无景。西岚蛮人皆猛,好在多勇缺谋。吾国内忧之患多也,相府、太尉、御史三公鼎立,新帝残忍,贪美溺酒。运势如此,国定不保。
新帝与公主非一母所生,远亲疏离,愿公主慎行小心。
公主若信,便远离京都,自请守城。鸢城虽小,五脏俱全。又有邻国相嵌,足以安泰一生。
若不愿,便在三公之内寻位安足。御剑乃先皇所赐,愿公主慎之所用。
和离书应公主所求,还公主半生自由。
还有一张宣纸,上面撰写的是奇门阵法的布军之道!仅仅百字,却几乎是江知佑的毕生所成。
宣纸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安黎,万不得已,这是最后的通牒,莫要轻易示人。
与西岚相战四年,如今怕是不归来,让我最后念一句,愿你得心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