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前几日按照皇公主所需,她托好了出宫办事的公公,从宫外私带进来的茶花。景蓝便一身轻颤!锦国茶风盛行,原本只觉得这茶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皇公主问她,她便也只道是有法子。哪知去御花园中,却没有茶花。
平日里宫女太监需要的细碎物,都是通过走私从宫外得到的。她入宫五月,已经很熟悉这宫里背后的名堂了,所以手到拈来的便走了私路。可就是在这事儿上,她犯忌的忘了宫中堂堂正正的规矩;便是不可没有懿旨,出宫采办!主子们用的东西,那都是上供最好的,是万万没有宫外市井粗物的。
宫人或许都知道,若是缺了些什么,只要有银子便有个路。但这事却是独独不可拿到台面上说,且不说这宫规有明确的规定,不可如此行事。而这走私背后的水,深的令人发指!
现在大公主不知道怎么知晓了,拿出来当事儿说。皇公主关禁闭,自然是不可能出初华宫。她只是个奴才,又是太尉府送进宫的人,跟在皇公主左右不久,怎么舍去似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若是等着主子没法子,将罪过推在自己身上,还不如自己请罪,揽下一份恩情,给家里人留点银两!
最后怎么推断的都是逃不过了,景蓝硬下心,正准备出席请罪受罚。刚想起身,手却被硬生生的被抓住了!力气之大的让她觉得手腕疼痛灼热。
景蓝怔怔的看着前面面色淡然,暗下用力却极猛的齐昭月,一阵愕然。
小步碎走在铺着千鹤舞流云的锦毯上,齐昭月双袖中的手紧握。一跪一礼便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此话一出,一阵喧哗。景蓝不敢置信的望着齐昭月,心中甚急无比!
“吴辅国有跟朕禀告过,你禁闭不曾出过宫门半步,还向尚衣坊要了些绣屏做针线活。”齐谨元似乎不想提这件事,随意道:“这茶花开得甚好,御花园里没茶花,是因为朕让人把今年上贡的茶花,都搬到景明宫里去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暗暗叹道德妃娘娘得宠!但齐昭月心中却是明白的;锦国京都的地势,是不能大片面积种植茶花的。所以御花园中并没有成排的茶花供人观赏,地方虽然年年会上贡一些优良的品种进宫,但也是只会先让父皇和母后选择是否留宫观赏。
今年东北地震,百姓都无居落脚,道路受阻,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盘弄上贡这些闲情雅趣?父皇虽然喜爱饮茶,但对茶花,却不如牡丹来的国富,雨荷来的清涟,海棠来的惊艳!
宫中德妃娘娘也是,虽然擅长斗茶,于花而言却更喜爱连翘的满枝金贵。
所以宫中花匠,也因为宫中几位重要的主子不怎么喜爱,而不培育茶花。
且不说以母后的性子,是怎么都不可能放任父皇将宫中唯有的茶花,全然拿到妃子的寝宫中,以示独宠!
所以父皇这一番话,是在为她开脱!不论她有什么过失,那都是不能传出去有损皇室仪德。皇室的事情,自然有皇室人训教处理,而不是拿出来让旁人看戏用的……
可这事就这么了结,恐怕父皇与她,又多了层雾霭!齐昭月抬起头来望着齐谨元,道:“父皇,儿臣想请罪的,是因为儿臣并没有说清楚,头上的茶花是个怎么回事。”
齐昭月将头上的茶花取下,握在手中看似没用多大的力气,便捏成了穗状,凝结成胶。“儿臣被罚禁闭,出不了宫。自然也就不能向德妃娘娘讨花带,所以这两朵茶花,是儿臣慧手巧心做出来的。”
“而且,这花也不似皇姐说的那般,是茶梅。”齐昭月望了一眼齐锦辰道:“茶梅冬季开花,兼具茶花和梅花的特点,与儿臣的进言虽然相应。但父皇学识渊博,必然知道茶梅的株植矮小、花瓣疏散缤纷。而儿臣所佩饰的,则更具形姿优美,叶浓绿而光泽,花形艳丽缤纷。”
“茶梅略芳香,可儿臣进言的时候便道过,望以茶花无香而谨慎内敛。”齐昭月一跪礼道:“儿臣将花戴在头上,皇姐难免看不出真实的花状。”
齐锦辰阴暗着眸子望着齐昭月手上捏碎一瓣的花瓣,对着齐昭月不信道:“皇妹这么好的手艺,将花做的真是逼真。皇姐对茶花不熟,误解了皇妹戴在头上的是茶梅,这是皇姐的失误。不过席坐之间相隔甚远,不知道皇妹可否将手上的花,拿近给皇姐观赏一下?”
“父皇。”齐昭月没有直接回答齐锦辰,唤着齐谨元道:“儿臣固然有罪,未全然禀告实情。但皇姐这一番无心的询问话,若是昭月解释不清楚,便是欺君罔上。可皇姐如今还不信昭月,昭月无法,就是不知道皇姐是不是不喜茶花?若是,顾及姐妹之情,昭月以后不戴便是。还请父皇莫要因此事,坏了茶宴的氛围和父皇母后的雅趣!”
话说完,齐昭月就把头上的另一朵粉色茶花拿下来,唤道:“景蓝,把本公主手上的两朵茶花,送给大公主观赏。”
景蓝出列,压下心惊道,“是。”
齐昭月一番义正言辞,说的连置办这茶花的景蓝,都以为这茶花果真是假做成的。可一手触到茶花,景蓝便知晓皇公主这一场话下来是在讹言。这手中的花,分明就是真的!若是送到大公主手中……
踱步缓缓的走着,景蓝只觉得步步惊心。她不知道皇公主在打什么主意,但手心的汗却出了满手!
“胡闹!”慕容舒看着这一场闹剧一样的发展,生气的怒道。
景蓝正要将花送到齐锦辰手中,半路听到这声音,顺着就跪下唤道:“皇后娘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