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照,明明才五月的天,午时的闷热都让人极为受不住。齐昭月刚下马车,午门里头就迎出来一位公公,上前道,“奴才给公主跪安。”
齐昭月应声都懒得应了,点了点头。坐上步辇,就让人向凤朝宫走去。那公公跟在后面,在一旁道着,“公主,您可算是来了。早晨去将军府传话的时候,挺早的。这都快午时用膳的点儿了,皇后娘娘都等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还好现下赶到凤朝宫去,公主您还赶的上,随着皇后娘娘一同用膳。”
齐昭月一路默然,实在是不想动嘴皮子。
“安黎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朝仪台下,齐昭月才开口,也不等慕容舒唤起来,就坐在一旁的木椅软毡上。马车颠簸,她又想着赶着快些,加上进宫后凤朝宫的管事公公,又说等着自个儿甚久,加快了进度。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都被震的快散架了。
慕容舒听着女儿请安的声音有些沙哑,顿下笔墨。抬眸就看到齐昭月,闭着眼睛饮茶的慵懒模样,很少见到女儿这般疲惫,思虑半响,慕容舒道:“这月份,白日炎炎。晚上起风,却不亚于冬日的寒。衣物还是多穿些,着凉了就唤太医给看看…嗯,晚上入眠盖的被絮,也不宜换薄。”
齐昭月听的默然,慕容舒就看着女儿皱眉道:“两日不见,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母后都不得不疑虑,出征路途遥远坎坷,你如今这般的状态,可是熬受的住。”
见齐昭月随即打起精神,只似是乏困的样子。慕容舒叹了口气,就道:“宫中的珍粉补颜不错,待会让双莲给你捎两盒回去,加上少许一起炖补,也好养养身子。”
养身!!齐昭月现在是根本就听不得,太医,养身这些词,瞬间就清醒了,道着:“安黎多谢母后好意,就是昨日丞相府中事,思虑过多,有些着凉没睡好。珍粉难得,如今锦国也不是安平,贡奉的极少。母后政事繁忙,还是留着自己补养吧。”
提起丞相府,慕容舒干脆放下手中的章子,正色道:“丞相府昨天的事,母后在次日让人请你进宫,也是有事想同你商谈。”
终是说到正题了,齐昭月缓下心绪,思略一番,就了当的问道:“丞相府中的事情,母后插手了多少?”
“怎么这么问?”慕容舒问着,齐昭月道:“丞相如今受父皇重用,母后与父皇的事情,安黎无法涉足。却也只是感觉,母后费尽苦心助兄长。又怎会容昔日腾空的丞相,得权的太好过。”
“孙家小姐孙西晴的癫狂,安黎觉得骇然。”齐昭月道,“正成表兄说,孙大人是掌管宫内外的内务,所以他娇宠的女儿,孙西晴知晓千叶红,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反倒是孙大人失职,没有管教好子女。”
“可千叶红这样的毒物,又是怎么到西门清荷的梅酒里,还真是令人百思不解。”齐昭月道,“安黎在宴会之前,就看到孙西晴对着西门清图哭诉过,自己的情不得终。那样的痴尽诉怨,什么道理,都说不通西门清图,怎会在孙西晴接近自己的时候,没有防备?”
“西门清图和西门清荷,虽都是西门家二系。”慕容舒听着,解说着,“可遭遇却全然不同,二系的两兄妹,打小就看得出,都是美人胚子。世家的子女,女子联姻,长的好看也是筹码。更不说西门清荷,自幼就讨喜,深的西门家主的喜爱。”
“世家风风雨雨的,怎会一直风调雨顺?西门家发生过一次变故,为求本家自保,迁徙一系远离京都。”慕容舒道,“二系的人,只有西门清荷留在了京都。一别五年,京都是何等风云变幻,西门清荷同其兄长西门清图,早就没最初的相濡相互。”
“且不说,当初是西门清荷自己跪在西门家主门前,说自己不愿随着母亲大哥远去,宁愿改系。”
“西门清图和他妹妹不同,自小就是个沉闷的性子。那年才十二岁,家中故变。年幼的妹妹自幼被宠着,却也没想到会因此,不要生育自己的父母。”慕容舒忆道,“虽然改系也没什么,可世家的庞根,最少二十多系。在世家人的眼里,同改姓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西门清图,能在西门清荷出事之际,还紧张着妥当处理这事,已经很是顾念兄妹之情了。”慕容舒说着,回想道:“那梅酒,似乎还是西门清荷自己夺过去饮的。”
“至于她是不是知晓西门清图,不喜梅子,才借此缓和两人的关系,就不知晓了。”慕容舒面无表情的道,“母后暗下将他召回来,自然是要重用。西门清图娶白柊,西门家哪里是口风严,只怕是从来就不注重这些事情。”
“西门清图和花笙,还有白柊,似乎是旧识故友。”齐昭月道,“安黎听了不少他们的纠葛,可真正让人去暗中盯着,关系却又模糊的很。”
“比方,太尉府、将军府和赵府。”慕容舒道,“历代君王一贯的手段,若是要将来,要两府之间有联系,便将府邸赐在一起。赵府隔两府相对远,是因为其中的牵扯,根本不需如此。不然你正名表兄,也不会随着赵家的女儿学武,自幼青梅竹马。与江知佑也是,关系甚好。”
“可就算连在一起,也不见得关系就一定不错。”齐昭月道,“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心有逆叛结仇了呢?”
“结仇那就是官家没教好子女,这样的后代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慕容舒道,“若是结仇一辈子,只顾争斗,职官架空权位,也不足成患。”
“那……陈时雨是谁?”齐昭月想起下人回禀的话,问道,“花笙侍郎休朝的时候,安黎才十岁。至今,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是谁。”
“花笙是个另类,御河大人清廉,将其子交由岳母抚养,却养出个极其与众不同的性子。”慕容舒听到陈时雨的名字,微愣才道,“你问的陈时雨,是同西门二系一脉,在变故后迁回,与西门清图自小一个圈子的人。”
“花笙十八回京参政,容于西门二系和陈家。”慕容舒道,“而陈时雨在大婚的那日,就消失不见了。花笙也身受重伤,朝议的第二日,朝中欲为两家讨回公道。花笙却道自己有罪,在午门整整跪了一日。之后休朝,却牵连着西门清图,迁至云梦。花笙休朝三年后返朝,性情大变。西门清图却是如今,才被迁回。至于两人在云梦,同白柊有什么牵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也就是说。”齐昭月道,“西门清图,迁过两回。第一回,西门家为求自保舍弃二系,西门清荷为此改系。第二回独迁一人,却是因为花笙和陈时雨?”
“大致就是如此。”慕容舒补充道,“他们三人,与赵家赵行云,江知佑,公孙家你的两位表兄,是差不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