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佑没有出声,齐昭月低着头道:“就算父皇和母后不和,朝堂上如今也应该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不然如今我听到的便不是鼎鸣之声,而是看到烽火燎天台。”
朝堂之上分派,不过是下一代权力交接的站队。改朝换代之际,天台会是最先崩塌的地方。所以去年祭祀之时的意外,才会让父皇连着发落三部的人。
“皇兄是父皇母后的嫡长子,自幼被立为太子。没有作奸犯科,纨绔风流,也没有突出的事迹。父皇若是因此想废太子,择后而立,母后揽权,各自为政也是正常。”
“但除却太子皇兄,不是母后所出的,也只有如今才十岁出头的四皇子。四皇子是已经故去的德贤妃所出,身后真正能支持四皇子,根本就没有人。这般幼小的年纪,也不足以让群臣认同。”
“除非父皇一心让位……”齐昭月说出变数,却根本不需要想,就被全盘否定,“但这又怎的可能?”
江知佑知晓,她说的不可能。毕竟,就连旁人都看的出来,当今圣上政策不断,励精图治,也正是壮年,就算统治了锦国十年,也远远没有到退位的年纪。培养下一代继承人是理所应当,却也不会如今就让位。
嫡长子总归是太子殿下,殿下的诗词歌赋都极具才情,却是太怕圣上。若是说的越矩些,就算太子没有治国之才,只懂风雅,也应多少会御人用人之道。可两者之间,却一处都没有。
若是登基,同史上亡国之君般听进谗言,便是锦国之危。
寻常百姓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皇家不同,她的姓氏是决然不会被夫家冠名。这种父亲会与娘亲相争的家务事,大概也只有皇家才有。
越发的将人揽近怀里,拥着女子的馨香浅眠。
齐昭月没有注意身后人的举动,只是继续道着,“就算皇兄并不是父皇心中的太子,可我见母后似乎对皇兄也不曾有过期望。母后揽权之后,又是为谁?”
齐昭月想着,还是补充肯定着:“母后是不会想昭明继位的。”
“如今朝中的形势,自我回京,就并未让人留意。可总归怎么说,谋朝篡位也不是两三天就可以安定的事。”齐昭月说着,侧着身子将他的发冠解开。
发丝柔柔顺顺的倾泻而下,抓起一把头发挠着下巴,齐昭月突然道:“香杨的叛军,是朝中哪一派?”
“香杨以北,丛林环山。灾疫固然可惧,却不如人心来的可怕。”江知佑没在意自己松散的长发,好笑的握着齐昭月的腰道:“最后一次同你在泉州城,我并未直接归军。消失了半月之久,昭明听闻才会匆匆忙忙,没有听正名兄的劝说回城找你。”
“若是昭明当时,便告诉我,你自离开泉州城后没有踪迹,就算我会去北上找你了,你也不会让我到香杨?”想起自家弟弟的异样,齐昭月突然道着。江知佑默然半响,缓缓点头。
“花笙侍郎之前便带过皇后娘娘的手谕给你,你若是北上,也必然会被劝回来。”江知佑没有隐瞒。
“谁能劝动我?”齐昭月却是不信的。
“皇上的圣旨。”在齐昭月惊愕的眼神中,江知佑低头望着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不曾想到昭明回泉州城找你,最后却并未说出这些事情。所以在你回京都之后,皇上才会让你去抄官臣家。”
“那官臣之家,半点为臣气度都无……”齐昭月早就怀疑其中的弯弯道道,却不曾想牵扯的这么深,“后来我寻人去查,却发现这位李大人很有些惊变。李大人有一妻,三房妾室,幼子夭折后,子嗣缺乏。但就在三年前,李大人从别庄里接来了一位乡下女子,孕有李大人的子嗣。因为生下的是个儿子,便将那位女子接进府中,娶为平妻。”
“若是因为孕有子嗣,就算是个村姑被聘为平妻,也并不怪异。只是那男孩,五岁有余。”齐昭月道:“八年前的李大人在朝中,也算是名声赫赫,受到父皇重用。后院更是娇妻美妾在怀,还有不少人想进李府攀附权贵。”
“妻妾不说国色天香,涵养容貌又怎会比不上个乡下女子?当时李大人的妾室里,更甚的也有青楼女子。李大人又怎会在当时看上一名村姑?若是那女子的确有过人之处,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可抄家之际,我只能觉得李大人不止脑残,还眼瞎的厉害。”
“像先祖留下来的东西,没有上议父皇不说,还自觉的是个把柄。连天子都敢威胁的人,他也不掂量自己到底有多少斤。”
齐昭月揉着眼皮道:“更有意思的是,那位村姑被接回李家后,李大人三年来,一直不曾踏进其他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