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内脏扔得到处都是,我淌着污血横流的地板,走到猪头前,望着血肉模糊的猪
头,我心头一酸,情不自禁地为大黑猪伤感起来:“唉,大黑猪,你真是太可怜
啦,你再也不能跟我玩啦。”
“哼哼,他妈的,”三叔嘟哝道:“这小子,总是他妈的多愁善感,跟个大
黑猪,也能处出感情来,可到是的,”
“唉,谁说不是呐!”奶奶深有同感地说道:“这头大黑猪,我和你爹整整
伺候了一年多,冷丁杀了,真还有点不是滋味呐,唉,”说着,说着,奶奶竟然
滚出滴滴真诚的老泪,她抬起胳膊肘,草草地抹了抹泪水,然后,继续洗涤猪肠
子。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
突然,房门梆梆梆地响动起来,大家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彼此间默默无
言地对视着,手中的活计全部都停顿下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是镇政府的!”
“完了,”三叔绝望地嘀咕一声:“完了,一定是有人举报,镇政府来人了!”
“唉,”奶奶无奈地拉开门栓,几个神色木然的男人推门而入,脸上的臭肉
活像是刚刚被杀死的那头大黑猪,一动也不动,显露出可怕的油脂光。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指着白森森的猪肉拌,表情严厉的
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爸爸和几个叔叔还有奶奶登时哑言,不知如何作答,制服男人
语气更加严厉:“你们知不知道政府的精神?私自杀猪是违法行为!”
“哎呀,哎呀,”病卧在土炕上的爷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用尽所有的
气力,艰难地爬起身来,走到炕下,冲着那几个人哀求着:“哎呀,各位领导,
首长,这几个孩子年轻,不懂党的政策,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是我的不是,是
我的不是,要处理就处理我吧,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好啦!
这事与他们无关,是我让他们干的!”
“你是四队的会计吧?”一个大块头,一个身着蓝色中山装的、四十多岁的
男人问爷爷道:“去年,镇政府开大会时,我见过你!”
“对对,我是在生活队做了几年会计工作,如今有病,再也不能为党、为人
民工作啦!”
“这样吧,既然你多少多少也算是政府里面的人,你看我们这么处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