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老姑问道:“妈哟,我大侄在哪存啊?”
“存?”听到这个字,我又纳闷起来:存!这又是什么意思?老姑怎么把在
哪里睡觉,说成了在哪里“存!”啊?
“在我这,”
奶奶一边帮我脱着衣服,一边答道,末了,奶奶又开始解她的包脚布,一挨
奶奶将层层黑布翻解开,我看到一双极其滑稽的大脚掌,奶奶的双脚是那么的可
笑,脚面高高地隆起,呈着极度扭曲的弓形,长硕的中趾不可思议地搭在姆趾上,
如此一来,在其脚尖处,便形成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小包丘,我迷茫地问道:
“奶奶,你的脚是怎么搞的啊,咋成了这样啊?”
“嗨,”爷爷不屑地说道:“你的奶奶小时候不听话,她妈妈给她裹脚,她
嫌痛,总是偷偷地解开,结果,慢慢地,便弄成了这副模样!”
“哦,”我突然明白过来,像奶奶这般年纪的老妇人,都毫无例外地长着一
双比孩童还要细短的小脚,走起路来,颤颤微微,如果刮起大风,可以非常轻松
地将其掀翻在地。
“奶奶,”望着奶奶那畸形的双脚,我突然想起一本小说里介绍过,旧社会
的女人,不仅要裹小脚,并且,没有名字,嫁给谁就随谁的姓,什么王氏、李氏
的,想到此,我笑嘻嘻地问奶奶道:“奶奶,你有名字么?”
“没有,”奶奶坦然答道:“奶奶没有名字,只有姓,奶奶姓赵,赵钱孙李
的赵!”
“嘿嘿,”爷爷从旁提醒道:“老鳖犊子,瞅你这臭记性,你怎么没有名字,
你忘了,土改的时候,你去分地,村长问你的名字,你说没有名字,村长不是临
时给你起了一个赵永芝的名字么,……”
“嗨,”奶奶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算什么名字啊,除了分地时用过一
次,以后,就谁人没叫过这个名字,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生产队里,大家都叫我
老张太太!”
“奶奶,”我继续问道:“你念过书么?”
“哼,”奶奶撇了撇嘴:“早头,哪有女孩子念书的,大人们都不让女孩子
念书,女孩子早晚得嫁人,所以,是别人家的人,谁肯花钱供女孩子念书啊,大
孙子,奶奶是个睁眼瞎,一个大字也不认得!”
“谁说的!”爷爷补充道:“一个字不认识,那,你去城里做买卖的时候,
上厕所,是怎么分辩出男女厕所的啊!”